迪維娜好像沉浸在了音樂中,眼神隨著音調幽暗複明,暗金色的燈光從她頂上打下來,和頭發互襯。
樂隊是上好了發條的機械,彈出曲子,賓客們是來自當代的木偶,跳著符合時代的舞步,這些來自百年前的曲子似乎隻有一個聽眾,在靜靜地神遊。
何知行自己再碰了一次她手上的杯,權當告彆,繼續向中餐區走。
前麵似乎有一群人圍在一起,全都是談笑風生的年輕鬼佬,麵色自得,動作優雅。
隻要一個人在力士滿待幾天,都不會有這種神色,所以這幫人隻能是剛剛南下的高官孩子。
他們全都時不時往人堆裡瞅瞅,試圖擠進去,似乎裡麵有什麼明星人物。
何知行詢問旁邊兩個衣著靚麗的青年。
“請問裡麵是誰?”
兩人停下談天,疑惑地看著這位沒有穿正裝的人。
“啊……你在和我們說話?”
何知行說是,麵帶微笑地指了指裡麵,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問題。
公子哥們相視一眼,笑得有些詭異。
“……東方人?”
?
問你話呢,不回答還反問我……
何知行心裡有些不快,不過不好意思撕破臉。
他何嘗看不出這兩人眼中的輕蔑。
“華夏人。”
鬼佬還是沒回答,走遠了一點,叫過他們穿著裙子的女伴過來,在其耳邊竊竊私語,濃妝豔抹的女孩捂著嘴輕笑。
……
何知行拉下臉。
誒?等一下。
他一摸腰間,鼓鼓囊囊。
剛剛兩人來晚,迎賓的人都把紅毯給卷走了,連打招呼的侍者都沒有。
所以似乎並沒有搜剿自己的武器……
“何知行。”
一隻粗糙的大手搭上他的肩膀,後者猛地轉身。
是一個穿著軍禮服的男人,麵白無須,矮小敦實,金發碧眼,比底格斯矮了不少,滿臉皺紋。
“您是……”
何知行疑惑地問,眼前的男人肩膀上足足掛了三顆星,眼睛炯炯有神。
“我是你部長的弟弟,德裡克——你怎麼不穿正裝?”
中將朝他頑皮地眨眨眼,笑道,大手拍著何知行的肩膀,幾乎要把後者的心肝打出來。
“額……”
說實話,眼前的男人看起來比底格斯老十幾歲。
而且除了頭發和瞳孔,完全看不出來和那個雜魚燴愛好者的相似之處。
“你彆跟著我哥哥學,他衣櫃裡沒一件西裝。”
“他說他等戰爭結束之後才穿……”
德裡克把頭搖了又搖。
“底格斯就是那樣,理想滿滿當當,一個工作狂——不過倒是和我提起過你,他對你很讚賞啊。”
是嗎……
那下次多炫一點部長的茶葉。
何知行想。
一旁的那兩個年輕人哪裡見過這場麵,和女伴交換著眼神,震驚不已。
這一個穿著便裝的同齡人就這樣和那個小老頭嘮上了,還不卑不亢,在下午的迎賓時,他們的父親可是對這個中將畢恭畢敬。
幾人把自己的關係圈全部濾了一遍,都沒翻出這號人,麵麵相覷,心裡後悔不已,早知道不冷落他了。
想上去道歉又止住腳步,有些汗流浹背,不知如何是好。
德裡克的皺紋放鬆又收緊,他似乎很喜歡哥哥手下的這個年輕人。
“你很像他啊——那個重啟調查的報告是你提的吧?”
何知行點頭,沒必要瞞。
“底格斯用自己的名號幫你呈了上去,其實他和你是站在一起的,隻是顧慮多了一點。”
“那您不是和我站在一起的?”
何知行笑著問。
一旁的兩人聽到這番話,嚇得麵容失色,緊張地看著德裡克的反應。
中將笑起來,連連拍著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