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前進指揮部的強攻仍在進行,何知行隻能在幾個街區外耐心等待,不斷有運兵車從身旁穿過——是負責搜捕藏匿的翼人種的。
說實在話,跨過一百公裡來突襲力士滿,不管取得了什麼成績都是十死無生,北方聯軍反應後就會進行猛烈的的反撲和清算。
可能他們想進行挾持,但錯誤估計了敵人的心狠手辣;又或者沒看天氣預報?——以為能借著大雪逃遁。
何知行歎了一口氣,實在想不通。
——這群亞人到底是懷著什麼心態長途跋涉來到這邊的……他們以為自己是種族的拯救者,陷於敵陣義無反顧的勇士嗎——
天空依舊透亮,不斷有閃光彈被打上來又徐徐落下,車內一道道陰影交替明滅,遵循著某種規律,仿佛亙古不變。
子肥泉縮在副駕駛,把槍豎在兩腿間,頭靠車窗上看著亮堂的夜空一言不發。
……
“又食言了——讓江飴那小姑娘好等。”
何知行歎一口氣。
“出這麼大事可能我都不一定休假——你先跟難民回去吧。”
……
子肥泉把頭轉過來,遠處一發照明彈又緩緩升起,街邊的樓房瞬間在地上投下巨大的分身。
“——我打個電話好好說說,讓她不用擔心。”
?
“意思是你不走?”
“走了誰給我做中餐?我廢城的那套房子,十幾年前上賓大時就搜尋過了,方圓幾公裡沒有一家中餐館。”
……
隻是中餐就好,就怕另有所圖。
——
前進指揮部的抵抗持續了十五分鐘,之後槍聲漸息,聽前麵的人說遊騎兵團已經衝進了議會大廈,正在室內圍剿翼人種——後者也不可能飛出來,隻能負隅頑抗,畢竟現在力士滿的天空可有無數雙眼睛盯著。
全殲已是定局。
何知行下了車走到人行道上,在雪中艱難前行,運兵車還不斷地從後方駛來前往市中心。
?
那堆雪裡好像有什麼。
他拿著步槍撥了撥,勾到肩帶似的東西,上手把它拖了出來。
好沉。
是一具凍屍,翼人種的,眼睛緊閉嘴巴微張,讓人不禁聯想到撞進調度室的那隻鳥。
他敲了敲副駕駛的車窗叫裡麵的人出來。
……
“不奇怪。”
子肥泉蹲下,去旁邊的花叢折了一根樹枝隨手戳了戳。
“他們不是超人,挨著冷鋒走一百公裡,肯定會有非戰鬥減員,今晚前半夜雪又這麼大。”
嗯——
確實。
“所以我才一直好奇他們為何而戰,竟如此不懼生死。”
何知行拿過龍娘手裡的樹枝,當劍微微舞了幾個花,隨即猶如投擲手雷一樣把它扔到草叢裡。
……
“你覺得設計得怎麼樣——就是這個。”
子肥泉沒有回答,再一次摘起南方軍的袖標掂了掂,有些難以捉摸——似乎是無奈。
這人又露出稀有表情了。
“是師級單位的——現在倒好,南方軍一樣有亞人師了。”
……怎麼這麼在意這個東西。
“很言簡意賅。”
他想了想。
“有視覺衝擊力,可以一下子看出主人的立場。”
龍娘點點頭,把它隨手甩進花叢。
——
可以進入了,前進指揮部已經被清空,兩人把車開到遠處停下。
停車場一片狼藉,議會大廈的幾根柱子被子彈雕琢,讓人想到南方園林裡的浮石,雪白的牆麵已經被煙熏火燎和鮮血染得如同厚塗水彩。
有兩個士兵正在重新升起北方聯邦的旗幟,更多人正在往外抬屍體打掃戰場,並把汙泥似的臟雪全部掃開。
——還是手下留情,沒有上重武器,不然這裡已是平地。
……
“你先回公寓休息一下,準備都要天亮了——不知道還要住多久。”
子肥泉猶豫一會,緩緩點頭,何知行重新發動汽車,想先送她回去再過來。
“沒有必要,鑰匙給我。”
龍娘把裝具和步槍放到後座,打開門走下去。
“你——”
“我步行就好——想些事情。”
……
她撇撇嘴,接過鑰匙,穿著軍裝把手插進口袋走上人行道,頭也不回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