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知行在一地零碎中走下議會大廈前的台階,抬頭望望力士滿的天空。
依舊灰色。
他回身看一眼站在大廳的人群,恰好和底格斯對視,後者先移開了視線。
……
剛剛部長可能覺得有些衝,不符合自己儒雅的人設,於是補了一句。
“我也希望學姐是無辜的,坐下一來二去把事情解釋清楚就行——我們不會上強硬手段,前提是她配合。”
然後拍拍下屬的肩膀,示意他出發,後者剛要邁開步子又被叫住了。
“等等。”
部長指指那個裝著應國茶的箱子。
“你全拿完了?不給我留幾包?”
“——留了。”
……
——
何知行搬著箱子用腳頂了頂公寓的門,打開後一雙龍角先伸出,隨後才是子肥泉的腦袋。
又換上了軍大衣,手沾滿麵粉,臉上也有——這次應該是水放少了。
“這是什麼?”
她看過來,何知行低下頭。
“你學弟的茶。”
他走進去放到一邊,昨晚離開時那些塑像的碎屑已經不見蹤影,室內好像又重新被整理過。
“麵條馬上就好了——你先去洗澡。”
?
大白天洗什麼澡?
何知行並沒有動,尋思著怎麼開口,抱手看著在廚房忙碌的龍娘。
這人怎麼有種賢惠的感覺……
見鬼了。
……
他也不想子肥泉被抓起來,畢竟可以多一張講中文的嘴嘮嘮嗑——回到公寓時甚至有一點點家的感覺,同胞在異鄉不僅僅隻是地理上的關係。
又或許不僅是同胞,他也不知道。
……
“還站在這裡——”
她端著兩碗麵走出來。
“這次加了蛋,你嘗嘗,麵條我切細了。”
何知行點點頭走過去,有進步,至少是粗細不均,不全都粗的。
煮蛋賣相很差,動一塊西一塊,還有白色浮沫——
怎麼有蛋殼碎飄在上麵?
子肥泉好像也注意到了,撇撇嘴,直接用手把它撿出丟到垃圾桶裡。
……
何知行並沒有接遞過來的叉子。
“我……需要你和我去前進指揮部一趟——那裡現在缺人,你是在總參謀部乾過吧?應該可以勝任不少工作。”
這是他開車想了一路的借口,不知道能不能騙過龍娘。
“現在?”
“現在。”
“好,我去換衣服。”
她麵無表情地轉身回到室內,這人一直都這樣乾脆。
……
成功了?
或許吧,何知行鬆了一口氣,剛剛有意回避了視線,隻要不看眼睛應該就不會被識破。
子肥泉走出來,並沒有換便服,而是穿上了軍裝——不過隻有下半身,上麵赤果的什麼都沒穿,上衣還拿在手裡。
?
“你——”
“幫我扣一下文胸的扣子。”
她轉過身去。
“嗯,你其實穿便服就可以了。”
“——我隻是失蹤狀態,軍籍並沒有被注銷,還是北方聯邦的士兵。”
……
何知行拿著紅色膠帶往子肥泉的臂膀上纏,胳膊很瘦,不知道這人這麼多力氣時從哪冒出來的。
後者完備後理了理軍裝,和幾天前在管理部看到的那個大頭照子上尉……
…….
非常相像。
為什麼不是一模一樣,而是用了另外的詞——
那股意氣風發的感覺沒了,這人的嘴就是笑也再沒有像照片上那樣咧得開,淡淡的黑眼圈附了上來,眼裡滿是淡漠——現在又多了一點悲哀和懊悔。
“如何?”
子肥泉撇撇嘴,把頭發挽起紮了個馬尾。
何知行點點頭,打開門帶著她走下樓。
“麵條先放那吧,一會再回來吃。”
——
龍娘坐在副駕駛,頭靠在窗戶上看著沿途風景,麵無表情。
“——你說有時候世界真是奇怪。”
?
她笑了笑。
“我的軍籍已經是失蹤狀態,但養老金和各種社會福利一樣可以拿——國防部和聯邦保障署好像從沒通過氣似的。”
“是啊,我也覺得——”
何知行心不在焉道。
……
子肥泉抱起手。
“那我到底現在是生還是死呢?是否已經陣亡在了一個月前,還是處於兩者的疊加態?——奇不奇怪——就像亞人,我們明明是同胞,為什麼把槍口指向對方?為什麼江飴那小姑娘會對北方聯邦感恩戴德,江逸卻恨之入骨,翼人種又對南方聯邦忠誠無二?”
……
這人的論題切入一直很厲害……
“我也不知道。”
何知行小聲說,龍娘把尾巴伸到自己懷裡,撫摸著上麵細長堅硬的毛,不管不顧的繼續講下去。
“——宋議長為了加快戰爭的進度而南下,卻死在了亞人手中——”
“你怎麼知道的?”
“——問迪維娜了,她現在要來前進指揮部,什麼原因不肯說。”
副駕駛的女孩看了看他,臉上又蒙起一股悲憫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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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本來為了創立平權社團是為了拯救所有水深火熱的同胞,但社團的社徽現在卻變成了南方軍亞人師的師標,在向我們開火——”
?!!!
何知行猛地踩下刹車,震驚地看著她。
就這樣說出來了?!
“你……”
“是因為那個袖標的事吧,嗯?”
子肥泉有些慘然地笑笑。
“肯定會找上來,那社團這麼出名——你也沒必要說謊,一進門就被看出來了有什麼好藏——”
……
車最終停在路邊,何知行抿起嘴,手指一點一點方向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