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知行起身離席,去洗手間洗了一把臉,撐著洗手台看著鏡中的自己。
人們永遠無法正確認識自身的境遇與狀況,就像一直無法客觀評價自己的長相一樣——那龍娘說自己長得不錯——自己真的長得不錯嗎——
——宋議長和底格斯一直把他稱作一路人,他也一直覺得這片大陸的上百萬生靈是值得去救贖的——但是一想起剛才那個亞人的嘴臉——
媽的。
“艸!”
何知行把台上的洗手液打到一旁。
……
還有宋綏,宋綏……那個大小姐,要是以後自己在這樣理念完全相反的領導下乾事,他倆要是有一天不吵都是奢望——
他現在隻想回酒店睡一覺,睡得天昏地暗——所有人的價值思想在他的腦海裡橫衝直撞,先不論那讓人捉摸不透——愈發捉摸不透的未來,就是當下這狀況,幾分鐘後的投票結果都變得極其不確定。
一個人無法接納兩種觀念,腦子的超載過後是筋疲力儘,何知行再打開水龍頭洗了一把臉,企圖讓自己打起精神,他直起身揉著眼睛,發現鏡子裡多出了一個身影。
……
“中將。”
“嗯,密歇根州快要到了。”
德裡克雖是這樣說,但並沒有急著催促,掏出雪茄盒抽出一根。
“你不要吧?”
“……不用,謝謝您,我不抽煙。”
……
老頭把盒子塞回去,點上一根,隨即劇烈咳嗽起來,捂著嗓子狠命深深吸了一口。
“咳嗽得越厲害,隻要抽上一根就能壓下來——思路也是一樣——”
“但越抽越咳,肺最後隻會千瘡百孔——”
“我將會先於我的肺衰竭死去。”
……
……
德裡克緩緩吐出一個煙圈。
“——參議院那邊已經投完了,反對派險勝。”
……
何知行點點頭,用手抓了抓頭發,看著鏡中的自己道。
“我會保密,不過需要和宋小姐談談——她幾乎要改變這個國家的命運——雖然很難以置信,但可以這樣說。”
“——交給你了——我不想成為罪人登上曆史書。”
“如真那樣登上曆史書的也隻會是宋議長——”
“沒有區彆。”
……
——
兩人回到議會廳,何知行掏出手機。
是子肥泉的消息,拍了一張國會山的照片,機位很遠,應該被攔在了最外麵。
“到了。”
先不說這龍娘的打字都會加上標點,就論她幾乎每一次交流都會附帶照片,像是一個在記錄生活的老年人似的。
還有那頭像——是平權社團的標誌,怕不是十三年前就在用了……
……
……
綠燈仍在不斷增加——一兩次辯論無法改變一個人的所思所想,或許一輩子都無法更改——像兩黨吵了一百年仍是你死我活——本性難移——
何知行時時思索,動漫中那些主角在絕望關頭朝反派大喊著救贖話語,後者聽到後有兩種情況——一是怔了一下被反殺,二是怔了一下回憶殺被感化——為何一路走到黑的心狠手辣之人會突然間如此感性?為何尚未成年的勇者能說動百歲的魔王?
真的會說得動嗎?
……
說不動的。
絕無可能。
……
馬力蘭州,最大城市巴爾的摩多人支持奴隸製,開戰之初北方軍經過時遭遇支持奴隸製的民兵襲擊,除缺席外,多數讚成。
田那西州,開戰初期退出北方聯邦,後回歸,多數讚成。
……
“你們真的就這麼想充當自私小人嗎?”
德裡克朝著那邊大喊,有工作人員上來阻擋,老頭搖搖頭示意自己並沒有生氣,把前者推開。
“中將!”
有人回應了。
“我和剛才那個議員不同,亞人是弱勢群體,你們也說過人類並不存在為奴隸打死打生的情況——但是我們存在!這就是問題了,亞人和人類是不能混於一談的!我們的曆史不能用你們的曆史來貼合——我們在曆史中一直處於下位——我怕前線的亞人部隊會出現心理狀況,導致戰線動搖——
我是和你站在一起的,中將!”
“但是我們的投票結果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