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在廣袤的平原上轟隆前行,日頭漸漸偏西,給車廂內鍍上了一層昏黃的光暈。最初的喧鬨過後,疲憊感開始蔓延,不少人靠著座椅或同伴打起了盹,車廂裡漸漸安靜下來,隻剩下車輪與鐵軌有節奏的撞擊聲。
淩玥依舊保持著清醒,看似閉目養神,實則內力在體內緩緩運轉,耳聽六路。這是她前世養成的習慣,在任何陌生環境中,都不會完全放鬆警惕。
陳玉蘭已經靠在椅背上睡著了,腦袋一點一點,發出輕微的鼾聲。
斜對麵,周瑾合上了書,揉了揉眉心,目光偶爾掃過車廂,依舊帶著那份不易察覺的審視。林曼麗則靠窗假寐,但微微顫動的睫毛顯示她並未睡著。
就在這時,一陣細微的、不和諧的動靜引起了淩玥的注意。
在她側後方幾排,坐著一對看起來三十多歲的“夫妻”。男人穿著灰色的確良襯衫,女人穿著碎花襯衣,都帶著這個年代常見的風塵仆仆。女人懷裡抱著一個約莫三四歲、長得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孩子似乎睡著了,小腦袋耷拉著。
引起淩玥注意的,不是這對夫妻,而是那孩子。
那孩子睡得太沉了。火車顛簸,人聲偶爾嘈雜,他卻紋絲不動,呼吸均勻得過分,不像正常孩童的睡眠。而且,那女人的抱姿有些彆扭,似乎生怕孩子醒來,手臂箍得有些緊。男人則眼神遊移,不時警惕地掃視四周,與周圍那些帶著孩子、神情自然放鬆的旅客截然不同。
更讓淩玥心生疑竇的是,那孩子腳上穿著一雙嶄新的、皮質柔軟的小皮鞋,而抱著他的“父母”,腳上卻是沾滿泥點的舊布鞋。這種細節上的反差,在普通人眼裡或許忽略不計,但在淩玥這位觀察力入微的前特工眼中,卻格外刺眼。
她不動聲色,繼續觀察。
那男人起身去打開水,回來時,順手從口袋裡摸出幾顆水果硬糖,剝開一顆,看似隨意地塞進了依舊“熟睡”的孩子嘴裡。
孩子無意識地吮吸了一下,但沒有醒。
淩玥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正常父母,會給熟睡的孩子塞糖?這更像是一種……安撫或者控製的手段?某些藥物混合糖分,確實能讓孩子保持昏睡。
人販子!
這個詞瞬間劃過淩玥的腦海。結合孩子的異常沉睡、夫妻倆不合常理的舉止和穿著反差,可能性極高!
她心中殺意微起,但麵上依舊不動聲色。直接發作,容易打草驚蛇,也可能傷及孩子。需要確認,更需要一個穩妥的動手時機。
她輕輕碰了碰旁邊的陳玉蘭。
陳玉蘭迷迷糊糊醒來:“咋了,玥妹子?”
“玉蘭姐,”淩玥壓低聲音,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音量說,“你看後麵那排,抱孩子的那對夫妻,是不是有點奇怪?”
陳玉蘭揉了揉眼睛,依言看去。她心思單純,起初沒看出什麼,但經淩玥一提醒,也覺出些不對勁來:“那娃睡得可真沉……那男的老東張西望啥?”
“我懷疑孩子不是他們的。”淩玥聲音更輕,卻如石破天驚。
陳玉蘭瞬間瞪大了眼睛,睡意全無,下意識地捂住了嘴,眼裡滿是震驚和憤怒。這年頭,大家對“拍花子”人販子)深惡痛絕。
“那……那怎麼辦?我們去報告乘警?”陳玉蘭急切地問。
“先彆急,”淩玥冷靜地按住她,“需要確認一下,也要找機會,確保孩子安全。”
她沉吟片刻,目光落在自己帆布包上。意念一動,從秘境中取出了幾顆包裝鮮豔的水果糖——這是前世囤積的物資,正好派上用場。
她站起身,臉上掛起一個符合她年齡的、略帶靦腆和好奇的笑容,朝著那對“夫妻”走去。
“叔叔,阿姨,”她聲音清脆,帶著點少女的天真,“你們的孩子真可愛。我這有幾顆糖,給他吃吧?”她攤開手掌,露出那幾顆與這個時代格格不入、糖紙亮晶晶的水果糖。
那男人愣了一下,眼神閃過一絲警惕,隨即堆起虛偽的笑:“不用不用,小姑娘,孩子睡著了,不吃糖。”
那女人也勉強笑了笑,把懷裡的孩子抱得更緊了。
淩玥卻仿佛沒看到他們的拒絕,又往前湊近了一點,目光“好奇”地落在孩子臉上,故意用稍大的聲音說:“小弟弟睡得好香呀,這麼吵都不醒嗎?”
她這話一出,周圍幾個被打擾的旅客也下意識地看了過來。
那男人臉色微變,乾笑道:“孩子……孩子玩累了,睡得沉。”
就在這時,或許是淩玥的聲音,或許是那亮晶晶的糖紙吸引了潛意識,那一直“沉睡”的孩子,眼皮忽然顫動了幾下,小嘴無意識地嚅動了一下,發出了一聲極其微弱的、帶著哭腔的囈語:
“媽媽……我要媽媽……不是這個……”
聲音雖小,但在驟然安靜下來的這片區域,卻清晰可聞!
那對“夫妻”臉色驟變!女人手臂猛地一僵,男人眼中凶光一閃!
“胡說八道什麼!睡糊塗了!”男人厲聲嗬斥孩子,伸手就想捂住孩子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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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