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生產隊上工的哨聲尖銳地劃破了靠山屯的寧靜。
淩玥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舊勞動布衣褲,跟著稀稀拉拉的社員們來到村西頭的一片坡地前。這是隊裡新劃出來準備開荒的地塊,雜草叢生,碎石遍布,幾棵頑強的灌木虯結盤踞,一看就是塊難啃的硬骨頭。
大隊長王福根背著雙手,站在地頭,目光在知青和幾個平日裡偷奸耍滑的社員臉上掃過,最後定格在淩玥身上,嘴角扯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帶著點考驗意味的弧度。
“淩玥同誌,你是新來的,今天就跟著大夥兒一起,把這片坡地的草除了,樹根刨了,把地平整出來。”他指了指那片看起來就讓人頭皮發麻的荒地,“要求不高,今天先清理出這麼一塊。”他用手比劃了一個大約五十平米見方的範圍。這工作量,對於一個壯勞力來說也絕不輕鬆,更彆說一個剛來的城裡姑娘。
周圍頓時投來各式各樣的目光。有同情,有好奇,但更多的是等著看笑話的鄙夷和幸災樂禍。
“嘖,王老摳可真會挑人,把這最難啃的骨頭丟給個新來的女娃。”
“城裡來的細皮嫩肉,怕是連鋤頭都掄不利索吧?”
“瞧她那小身板,彆說一天,三天能乾完就不錯了!”
李小紅和幾個女知青湊在一起,低聲嗤笑著,毫不掩飾看熱鬨的心態。
淩玥仿佛沒聽見那些議論,神色平靜地走到工具堆前,挑了一把看起來最沉、刃口卻還算完好的開山鋤。鋤頭入手沉重,但她手腕穩如磐石。
她沒說什麼豪言壯語,甚至沒多看王福根一眼,徑直走到劃給自己的那片地前,目光沉靜地打量了一下。
下一刻,她動了。
沒有預兆,沒有試探。腰身微沉,雙臂運力,那把沉重的開山鋤在她手中仿佛失去了重量,帶著一股淩厲的破空聲,“呼”地一下高高揚起,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然後精準狠地落下!
“噗嗤!”
一聲悶響,堅韌的草皮連帶著盤結的草根被齊刷刷斬斷、掀起!泥土翻飛間,露出下麵濕潤的土壤。一鋤下去,效果抵得上旁人吭哧吭哧刨好幾下!
她動作沒有絲毫停頓,如同不知疲倦的精密機器,一鋤接著一鋤,節奏穩定,力道驚人。雜草、灌木在她鋤下如同紙糊般脆弱,紛紛倒伏、碎裂。遇到頑固的樹根,她手腕巧妙一抖,鋤尖如同長了眼睛般鑽入根係縫隙,內力暗吐,猛地一撬,“哢嚓”聲中斷根應聲而起!
沒有多餘的花哨動作,隻有最簡單、最直接、也最高效的劈、砍、撬、翻。
汗水很快浸濕了她的額發和後背,但她呼吸依舊平穩,眼神專注,動作不見絲毫遲滯。那纖細的手臂仿佛蘊含著無窮的力量,每一次揮動都帶著一種力量的美感。
起初的嗤笑聲和議論聲,不知何時消失了。
地頭上,原本等著看笑話的社員們,眼睛越瞪越大,嘴巴不由自主地張開。
李小紅臉上的譏笑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難以置信的驚愕。
連一直板著臉監工的王福根,撥弄算盤珠子的手也停了下來,黝黑的臉上寫滿了震驚。他種了大半輩子地,就沒見過這麼乾活的!這哪是城裡來的嬌姑娘?這力氣,這架勢,比隊裡最好的莊稼把式還利索!不,這已經不是利索了,這簡直……有點嚇人!
淩玥心無旁騖,完全沉浸在高強度的勞作中。內力在經脈中奔騰流轉,不僅沒有讓她感到疲憊,反而讓她的力量源源不絕,動作更加協調精準。她甚至能清晰地感知到腳下土地的細微結構,避開堅硬的石塊,高效地處理鬆軟處。
太陽漸漸升高,炙烤著大地。
其他人還在和自己那片地裡的雜草較勁,累得氣喘籲籲,汗流浹背時,淩玥負責的那片區域,已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平整、乾淨!雜草灌木被堆在一旁,樹根被清理出來,翻鬆的土壤在陽光下散發著泥土的芬芳。
當淩玥將最後一塊頑固的石塊撬出,扔到地頭,並用鋤背將土地大致耙平後,她終於停了下來,將鋤頭往地上一杵,輕輕吐出一口濁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