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存的力量在乾涸的經脈中艱難運轉,如同龜爬。每一次周天循環,帶來的不是舒爽,而是刮骨剜心般的劇痛。混沌金丹上的裂紋,在微薄靈氣的浸潤下,僅僅是不再繼續惡化,距離修複,遙遙無期。
時間,是雲芷此刻最奢侈,也最缺乏的東西。
那兩名影殿弟子雖被驚走,但幽冥追殺令如同懸頂之劍,隨時可能引來更強的搜查者。她必須在那之前,獲得一絲自保之力,或是找到一個絕對安全的藏身之所。
山脈深處那聲充滿威懾的獸吼,以及其中蘊含的那一絲微不可查的、與混沌氣息的共鳴,成了她目前唯一能抓住的、不確定的“希望”。
賭一把!
雲芷深吸一口氣,壓下喉頭翻湧的腥甜,用雙臂支撐著身體,開始一點點地向獸吼傳來的方向挪動。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牽扯著全身的傷口,讓她冷汗涔涔,臉色蒼白如紙。原本瞬息可至的距離,此刻卻如同天塹。
茂密的荊棘劃破了她的衣衫和皮膚,留下道道血痕。泥濘的地麵沾滿了她的身軀,狼狽不堪。但她眼神依舊清明,帶著一股永不屈服的堅韌。從現代職場廝殺到修真界逆天改命,她早已明白,活下去,往往比拚的不是巔峰時的力量,而是穀底時的韌性。
就在她艱難爬行了約莫一裡地,幾乎力竭之時,前方傳來潺潺的水聲。一條並不寬闊,但水質漆黑如墨、散發著淡淡陰寒之氣的溪流,擋住了去路。溪流對岸,是一片更加古老、幽暗的林地,樹木扭曲盤結,枝葉間繚繞著若有若無的灰色霧氣。
“這是……玄陰地脈的支流?”雲芷眼眸微微一亮。
玄陰之氣,雖屬陰寒,但對於需要穩定傷勢、尤其是需要借助寂滅道韻反向刺激生機的她而言,比尋常靈氣更為合適。這或許並非巧合?
她艱難地爬到溪邊,將手探入漆黑的溪水中。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間順著指尖蔓延,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但這股寒意中,確實蘊含著一絲精純的陰屬性能量,緩緩滲入她破損的經脈,帶來一絲冰涼的鎮痛效果,同時那寂滅指環,似乎也微不可查地動了一下。
有效!
她精神稍振,正欲設法渡過這條溪流,前往對岸那看起來更不尋常的林地。
“咕嚕……”
突然,她身旁那漆黑如墨的溪水,無聲無息地凸起一個巨大的鼓包。下一刻,一顆猙獰無比的頭顱,緩緩從水中探出!
那是一個堪比房屋大小的鱷魚頭顱,覆蓋著巴掌大小、閃爍著金屬幽光的漆黑鱗片,一雙豎瞳呈現出暗金色,冰冷、殘暴,卻又帶著一種與尋常妖獸截然不同的古老與滄桑。它僅僅是露出一個頭顱,那股屬於金丹後期巔峰的恐怖妖氣,便如同實質般彌漫開來,將周圍的空氣都凍結了!
正是之前發出吼聲,驚走影殿弟子的那頭“黑水玄鱷”!
它竟然一直潛伏在如此近的地方!
雲芷全身瞬間僵硬,血液幾乎凝固。此刻的她,在這頭凶獸麵前,脆弱得如同嬰兒,連一絲反抗的餘地都沒有。她甚至能聞到對方血盆大口中傳來的、帶著水腥與血腥的濃重氣息。
完了……剛出狼窩,又入鱷口嗎?
她心中一片冰涼,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然而,預想中的攻擊並未到來。
那黑水玄鱷隻是用那雙暗金色的豎瞳,冰冷地、帶著一絲審視地凝視著她。它的目光,似乎並未聚焦在她狼狽的外表或微弱的氣息上,而是……穿透了她,落在了她丹田內那布滿裂紋的混沌金丹,以及識海中沉寂的輪回鏡碎片和寂滅指環之上?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
片刻之後,在雲芷驚疑不定的目光中,黑水玄鱷那巨大的頭顱,竟微微向下一點,做出了一個近乎……“頷首”的動作?
緊接著,它龐大的身軀緩緩從溪流中完全浮現,露出了如同山嶺般的脊背。它側過身體,將那布滿厚重鱗甲的脊背對著雲芷,暗金色的豎瞳瞥了她一眼,又看向溪流對岸那片幽暗林地。
這個意思……再明顯不過。
它,這頭盤踞在此地的金丹後期大妖,竟然要……馱她過河?甚至,是在為她引路?
雲芷徹底愣住了。這完全超出了她的認知。妖獸,尤其是如此強大的妖獸,領地意識極強,對於闖入者,尤其是虛弱的人類修士,通常隻有殺戮或驅逐,何曾有過如此……近乎“友善”的舉動?
是因為混沌金丹?還是輪回鏡?亦或是那枚得自葬龍穀,可能與龍族有關的寂滅指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