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流光如一顆逆行的星辰,衝破了九霄靈界最後一道稀薄的雲氣層,徹底脫離了世界的束縛。
雲芷立於虛空之中,回首望去。曾經廣袤無垠的九霄靈界,此刻在她眼中,如同一顆鑲嵌在無儘黑暗幕布上的、散發著柔和白光的瑰麗寶石。它能自在地運轉、生長,不再受“劇本”操控,也不再是某個“天道”的私有牧場。一種淡淡的欣慰與成就感在她心中彌漫開來,但更多的,是一種掙脫了所有枷鎖後的、前所未有的輕盈與自由。
她深吸一口氣,雖然虛空之中並無空氣,但濃鬱的、與九霄靈界截然不同的混沌能量可暫命名為“虛空靈氣”或“星辰之力”)湧入肺腑,被混沌源丹迅速轉化吸收。她能感覺到,離開了原生世界的保護,外界的能量雖然更為原始磅礴,卻也帶著一種無序的狂暴。
“這便是……界外的風景麼。”雲芷輕聲自語,眼眸中倒映著遠方無數閃爍的星辰。每一顆星辰,都可能是一個世界,一片大陸,或者某種難以想象的奇觀。浩瀚、寂寥,卻又充滿了致命的吸引力。
她攤開手掌,謝無妄所贈的那枚劍意玉符正靜靜躺在掌心,溫潤的觸感中蘊含著足以斬裂星辰的恐怖力量。這是師父的守護,也是她敢於獨自踏上這未知旅程的底氣之一。
雲芷定了定神,首先嘗試感應與新生天道的聯係。丹田氣海中,那純白的天道核心微微震動,傳遞來一陣平穩而持續的波動,如同母體與遊子間無形的臍帶。通過這道聯係,她能模糊地感知到九霄靈界整體的狀態平穩,靈氣正在有序複蘇。同時,她也感受到了那層由她親手布下的、蘊含混沌與輪回意境的界壁屏障,正如同一個忠誠的衛士,過濾著來自虛空的雜流與惡意。
確認“家”中無恙,她開始下一步行動。
首要目標,是尋找墨淵。
當年墨淵不告而彆,隻留下一縷極其微弱的血脈感應,指向虛空深處。雲芷閉上雙眼,全力運轉混沌靈根,仔細捕捉著那冥冥中一絲若有若無的牽引。混沌靈根能融合萬物,對同源或相關聯的氣息尤為敏感。
片刻後,她倏地睜開眼,目光銳利地投向某個方向。在那片深邃的、星辰相對稀疏的黑暗區域,一絲極其熟悉、屬於上古黑蛟的蒼茫氣息,斷斷續續地傳來。雖然微弱,但方向明確。
“在那個方向……”雲芷鎖定目標,不再猶豫。她心念一動,周身青光流轉,化作一道迅疾的流光,朝著感應的方向飛遁而去。
虛空航行,並非簡單的直線飛行。其中充斥著看不見的空間褶皺、能量亂流,甚至還有時而出現的、吞噬一切的“虛空漩渦”。雲芷將神識最大限度鋪開,小心規避著這些天然險阻。她的速度極快,遠超在九霄靈界之時,兩側的星辰仿佛化作了拉長的光帶。
航行不知時日,約莫過了數日以九霄靈界時間計算),周圍的景象開始發生變化。原本稀疏的星辰逐漸變得密集,前方出現了一片瑰麗而危險的星域。無數破碎的星辰碎片懸浮著,形成一片廣袤無邊的隕石帶。一些碎片巨大如山脈,上麵還殘留著古老建築的痕跡;一些則細小如砂礫,在虛空中緩緩飄蕩。更危險的是,這些碎片之間,不時有混亂的空間裂縫如同黑色的閃電般一閃而逝,將靠近的一切切割、吞噬。
“看來,這是一片古戰場的遺跡?”雲芷心中警惕驟升,放緩了速度。她從這些碎片上,感受到了極其久遠的氣息,以及多種不同力量屬性殘留的痕跡,有仙靈之氣,有妖魔之氣,甚至還有一絲……與戮神魔尊力量同源,但更為精純古老的魔氣?
墨淵的感應,正是從這片隕石帶的深處傳來。
雲芷小心翼翼地駕馭著遁光,在巨大的隕石碎片間穿梭。她嘗試感應墨淵的具體位置,卻發現那絲感應在此地變得有些紊亂,似乎被某種力量乾擾了。
就在她凝神探查之際,異變陡生!
側後方一塊看似平靜的、如同小型陸地般的隕石突然劇烈震動,表麵裂開無數縫隙,從中探出數十條布滿吸盤、閃爍著幽暗金屬光澤的巨大觸手!這些觸手速度快得驚人,帶著一股腥臭的、能腐蝕靈識的邪惡氣息,如同一張巨網,朝著雲芷當頭罩下!
攻擊毫無征兆,且這怪物的氣息隱晦,竟能瞞過她部分神識探查!
雲芷雖驚不亂,冷哼一聲。甚至未曾動用謝無妄的劍符,她並指如劍,一道灰蒙蒙的混沌劍氣激射而出!劍氣迎風便長,在空中一分為二,二分為四……瞬間化作數十道細密劍絲,精準地斬向那些觸手的關節連接處!
“嗤嗤嗤——!”
如同熱刀切牛油,那些看似堅韌無比的觸手,在蘊含著“融合與分解”特性的混沌劍氣麵前,不堪一擊,紛紛被斬斷!斷裂處噴濺出墨綠色的粘稠液體,發出“滋滋”的腐蝕聲。
那隕石怪物發出一陣無聲的、卻直接作用於靈魂的尖銳嘶鳴,顯然受創不輕,剩餘的觸手猛地縮回,整個“隕石”迅速朝著深處逃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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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芷沒有追擊,她懸浮原地,眉頭微蹙。這怪物的實力大約相當於化神中期,不算太強,但其隱匿和偷襲的方式,以及那腐蝕靈識的特性,都給她提了個醒——虛空之中,危機四伏,形態詭異,絕不能以常理度之。
她正準備繼續深入,臉色卻微微一變。
就在剛才那怪物被擊退,其盤踞的隕石移位之後,一股更加清晰、但也更加奇異的呼喚感,從那後方空域傳來!
這股呼喚感,並非來自墨淵!
它……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親切感,仿佛血脈同源般的吸引,又帶著一種亙古的滄桑與悲涼。這感覺,與她體內的混沌靈根,甚至與丹田中那新生天道核心,都產生了一絲微妙的共鳴!
“這是……”雲芷心中震動,她可以肯定,這呼喚絕非幻覺。難道此地除了墨淵,還有與她,或者說與她的混沌靈根相關的事物?
她猶豫了一下,是先循著這突如其來的陌生呼喚去探查,還是繼續尋找可能被困於此的墨淵?
也就在她遲疑的這一刻,那股陌生的呼喚陡然變得急促起來,仿佛感知到了她的存在,在拚命向她發出信號。與此同時,她一直追尋的、屬於墨淵的那絲血脈感應,也猛地強烈了一瞬,隨即又變得極其微弱,仿佛被什麼力量強行壓製了下去!
兩者之間,似乎存在著某種聯係?
雲芷眼神一凝,瞬間做出了決定。無論是為了墨淵,還是為了弄清這莫名的呼喚,她都必須前去一探。
她身形化作一道更淡、幾乎融入虛空背景的青影,悄無聲息地朝著那陌生呼喚傳來的方向潛行而去。
穿過幾片密集的碎星帶,避開數道隱晦的空間裂縫,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
那是一片相對空曠的虛空區域,中心處,懸浮著一塊異常巨大的、通體呈現暗金色的星辰核心碎片。碎片表麵,布滿了古老而玄奧的符文,這些符文此刻正散發著微弱的光芒。
而就在這塊暗金色碎片的頂端,一個身影被無數條由暗影能量凝聚而成的鎖鏈緊緊束縛著!
那身影,赫然便是現出半蛟化形態的墨淵!他衣衫破損,嘴角帶著一絲乾涸的血跡,顯然經曆過一番苦戰。此刻他雙目緊閉,氣息萎靡,似乎陷入了昏迷或某種禁錮狀態。
在墨淵身旁,懸浮著一個模糊的、幾乎透明的靈體。那靈體形態似人非人,周身環繞著純淨而古老的混沌氣息,正是那股陌生呼喚的源頭!
那靈體似乎也察覺到了雲芷的到來,它“抬起頭”,模糊的麵容上,一雙蘊含著無儘歲月與智慧的眼眸,穿透虛空,直直地望向了雲芷隱匿的方向。
一個微弱卻清晰無比的意念,直接傳入雲芷的識海:
“繼承者……終於……等到你了……”
“小心……‘噬界獸’……它……醒了……”
意念到此,戛然而止。那模糊的靈體仿佛耗儘了最後的力量,變得更加透明,幾乎要消散。
而也就在這一刻,一股令人靈魂戰栗的、充滿了貪婪與毀滅意誌的恐怖氣息,如同潮水般從這塊暗金色碎片的深處彌漫開來,瞬間籠罩了整片空域!
雲芷渾身汗毛倒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致命威脅!
這氣息……遠超她之前遇到的任何敵人,甚至比當初失控的“天道意誌”帶給她的壓迫感,更加純粹和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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