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支釘入礁石的銀箭，如同一個冰冷的休止符，瞬間凍結了剛剛緩和些許的氣氛。
箭身纏繞的秩序符文散發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將周圍原本就狂暴的靈氣都壓製得溫順了幾分。那冰冷的質問聲，更是如同寒風刮過礁石，帶著居高臨下的審判意味。
瑤光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取而代之的是一絲顯而易見的慌亂。她猛地抬頭，看向銀箭射來的方向。
隻見在上方流淌的璀璨天河之中，不知何時，悄然立著三道身影。
為首者，身著亮銀雲紋戰甲，麵容冷峻，眼神如同萬年寒冰，沒有任何情緒波動。他手持一張流轉著星輝的銀色長弓，顯然剛才那一箭正是他所發。其氣息淵深似海，赫然達到了化神後期的境界，而且其能量屬性純正而霸道，帶著一種天然的秩序威壓，遠非下界同階修士可比。
在他身後，跟著兩名同樣身著銀甲、氣息稍弱，但也皆有化神初期的修士。三人成品字形站立，封鎖了上方和左右可能的逃遁路線，目光冰冷地鎖定著礁石上的雲芷、墨淵以及瑤光。
“銀……銀羿統領……”瑤光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顯然對這位巡天衛統領頗為畏懼。
被稱為銀羿的冷峻男子，目光如同掃描般掠過墨淵和雲芷，尤其是在感知到墨淵身上那與仙宮格格不入的混沌龍元，以及雲芷體內那微弱卻本質奇特的混沌生滅之力時，他眼中的寒意更盛。
“下界穢物，氣息斑雜，蘊含混沌與妖邪之力，確認為非法入侵者。”銀羿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如同在宣讀既定的判詞，“瑤光仙子，你身為仙宮弟子，非但不立即擒拿或上報，反而意圖包庇藏匿，已觸犯仙宮律例第七章第四條。現命你即刻退開，由我等執行淨化程序。”
“淨化程序”四個字，讓墨淵眼中瞬間爆發出凶戾的煞氣，他上前一步，將雲芷徹底護在身後，儘管氣息虛弱，但那屬於上古妖皇的驕傲與不屈，讓他毫不退縮地迎向銀羿的目光。
“淨化？”墨淵的聲音低沉而充滿危險，“就憑你們？”
銀羿麵無表情，甚至沒有看墨淵，隻是對瑤光繼續說道：“瑤光仙子，若再執迷不悟，將以同罪論處，移交戒律司。”
瑤光臉色發白，咬著下唇，顯然內心掙紮無比。她看了看虛弱但眼神沉靜的雲芷，又看了看煞氣凜然卻將雲芷護得嚴實的墨淵，最後望向冰冷無情的銀羿，猛地一跺腳：
“銀羿統領！他們不是故意的！他們是被人追殺才掉進洗星天河的！而且……而且他們能從河裡活著出來，說不定是得到了天河意誌的認可呢！你怎麼能不分青紅皂白就要淨化他們！”
“天河意誌認可？”銀羿嘴角似乎勾起一絲極淡的、近乎嘲諷的弧度，“瑤光仙子，你可知這億萬年來，墜入洗星天河的下界生靈何其之多，能僥幸存活爬上礁石者，並非沒有。但這並非認可，隻是他們運氣稍好，或者身懷異寶，暫時抵禦住了星辰之力的衝刷而已。仙宮法度，不容置疑。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尤其身負混沌與妖邪之力者，更是潛在禍源，必須清除。”
他的話語帶著絕對的、不容置疑的信念，那是漫長歲月中，仙宮立於萬界之巔所形成的傲慢與鐵律。
“你……”瑤光氣急，卻一時不知如何反駁仙宮這延續了無數年的鐵則。
雲芷一直沉默地觀察著。這巡天衛的強大與冷酷，遠超她的預估。硬拚，以她和墨淵現在的狀態，毫無勝算。講道理，對方根本不屑於聽。
她輕輕拉了拉墨淵的衣袖，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後，她上前半步，雖然虛弱，但脊梁挺得筆直，目光平靜地迎向銀羿那雙冰冷的眼睛。
“這位統領大人。”雲芷開口，聲音依舊沙啞，卻帶著一種奇異的鎮定，“我等誤入貴地，確屬無意冒犯。仙宮法度森嚴，我等下界修士，不敢置喙。然而，法理之外，尚有人情。我二人此刻重傷在身，毫無反抗之力，於仙宮而言，與螻蟻何異？統領大人抬手便可滅殺，何必急於一時？”
她頓了頓，觀察著銀羿的反應，對方依舊麵無表情。
“再者，”雲芷話鋒一轉，目光掃過那支釘在礁石上的銀箭，“統領大人方才那一箭，意在警告，而非直接取我等性命。是否意味著，此事……尚有轉圜之餘地？或者說，仙宮律例中，對於我等這般‘誤入’者，除了‘淨化’，是否還有……‘審查’、‘關押’乃至‘流放’等其他處置方式？”
她這是在試探，也是在爭取時間。她不相信一個如此龐大的高階勢力，其律法會隻有“格殺勿論”這一條。對方沒有立刻下殺手，本身就說明了一些問題。
銀羿冰冷的眼眸中，似乎閃過一絲極細微的波動。他確實沒有立刻動手，一方麵是因為瑤光在此，雖然她觸犯宮規，但其身份特殊，他不想將事情做得太絕；另一方麵，他也有些好奇這兩個下界修士。能從洗星天河裡爬出來，尤其是那個男子身上的古老妖力，以及這女子在這種絕境下依舊保持的冷靜與洞察力，都顯得有些不同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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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尖嘴利。”銀羿冷冷道，“仙宮律例，對非法入侵者，確有‘擒拿審查’之條。但，”他話鋒一轉，帶著絕對的權威，“那是對同等位階或具備價值之目標。至於你們……”
他的目光再次掃過雲芷和墨淵，如同在看兩件殘破的、毫無價值的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