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芷……”
那聲音微弱如風中殘燭,卻帶著一種直擊靈魂的熟悉與哀傷,在幽暗的骨骼通道中回蕩。雲芷的腳步猛地頓住,心頭沒來由地一陣刺痛與悸動,仿佛有什麼被塵封已久的東西,被這一聲呼喚輕輕撬開了一道縫隙。
謝無妄和淩霄也同時警醒,瞬間進入戒備狀態。這聲音出現的太過詭異,直接作用於神魂,且充滿了未知。
“是誰?”謝無妄沉聲喝問,神識如網般撒開,掃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正是那條向下延伸、輪回氣息更加濃鬱的岔路深處。
沒有回應。隻有那通道深處更加濃鬱的輪回波動,如同潮汐般緩緩起伏。
“這聲音……”淩霄眉頭緊鎖,看向雲芷,“雲師妹,你……認識?”
雲芷臉色有些蒼白,她捂住胸口,那裡仿佛有什麼在微微發熱。不是懷中的道痕淚晶,也不是新得的白色碎片,而是……一種更深層的、源自她這具身體或者靈魂本源的……共鳴?
“我不知道……”雲芷的聲音帶著一絲她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但這聲音……讓我感覺……很難過。”
那種感覺,仿佛失去了至親之人,又仿佛……遺忘了什麼至關重要的約定。
謝無妄深深看了雲芷一眼,眼中閃過一絲了然與凝重。他想到了寂滅道主遺刻中的某些信息,想到了雲芷的穿越與“變數”身份,想到了這九幽之地與上古神魔、輪回轉世的諸多隱秘關聯。
“下去看看。”謝無妄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此聲雖詭異,但似乎並無惡意,且……與你有關。或許,是解開某些謎團的關鍵。”
雲芷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悸動,點了點頭。她也想弄明白,這莫名的悲慟與熟悉感從何而來。
淩霄沒有異議,隻是握緊了劍,警惕地走在最前。
三人轉向那條向下的岔路,小心翼翼地深入。
越往下走,通道越顯開闊,周圍的骨骼也越發巨大、古老,上麵的紋路更加玄奧。輪回氣息濃鬱得幾乎化為實質,形成淡淡的灰白色霧氣。但奇怪的是,這裡的輪回氣息雖然濃鬱,卻少了幾分井底核心那種冰冷強製的感覺,反而多了一種……滄桑、悲涼、仿佛在等待著什麼的氣息。
通道的儘頭,並非預想中的險地或密室,而是一個相對寬敞的、如同天然形成的骨骼“溶洞”。
溶洞中央,沒有王座,也沒有其他陳設,隻有一汪……清澈見底、卻散發著淡淡寒意的銀灰色小水池。
池水不過丈許方圓,平靜無波,水麵倒映著溶洞頂部骨骼縫隙中透下的、不知來源的微弱光芒。而在水池中央,靜靜地懸浮著一枚……晶瑩剔透的、呈淡藍色的、淚滴狀的晶體!
這晶體與雲芷之前得到的道痕淚晶有幾分相似,卻更加純粹、更加哀傷,散發出令人心碎的美麗與孤寂。
那微弱的、呼喚“雲芷”的聲音,正是從這枚淡藍色淚滴晶體中散發出來的!
更讓雲芷心神劇震的是,當她看到這枚晶體時,腦海中那枚新得的白色碎片錨點碎片),竟然再次微微一亮,傳遞出一股夾雜著悲傷、懷念與釋然的複雜情緒波動。而她懷中的寂滅指環,也同時溫熱起來。
仿佛這三者之間,存在著某種跨越了時空的、深刻的聯係!
“這是……”雲芷不由自主地走向水池,目光緊緊鎖住那枚淡藍淚晶。
謝無妄和淩霄緊隨其後,警惕著四周。
當雲芷靠近水池邊緣時,那枚淡藍淚晶仿佛感應到了她的到來,輕輕一顫,散發出的光芒明亮了幾分。同時,更多的、零碎的畫麵與意念,如同決堤的洪水,不受控製地湧入雲芷的識海!
不再是命運長河的宏大景象,而是更加具體、更加個人、充滿了刻骨銘心情感的記憶碎片……
她“看到”了一片冰天雪地、卻美得如同仙境的山穀,穀中生長著無數奇異的冰藍色靈植。
她“看到”了一名身著冰藍長裙、容顏絕美清冷、眉心有著與她一模一樣淚痣的女子,正溫柔地撫摸著懷中一枚剛剛誕生了微弱靈智的……“種子”?那“種子”散發著混沌初開般的氣息。
她“聽到”了那冰藍長裙女子溫柔的低語:“小家夥,你是混沌中誕生的奇跡呢……以後,就叫你‘雲芷’好不好?雲開霧散,芷蘭生香,願你自由自在,不受任何束縛……”
“雲芷……”那女子對著懷中的“種子”微笑,笑容中卻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憂慮與決絕,“娘親可能……不能一直陪著你了。這世道將亂,有‘惡念’覬覦你的力量……娘親要將你送去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一個……劇本之外的地方……”
“不要怪娘親……等你長大,等你足夠強大,或許……我們還能再相見……”
畫麵再轉,是冰藍長裙女子與數名氣息恐怖的存在慘烈大戰的景象,她以自身本源與一件強大的冰係至寶為代價,封印了強敵,自身也遭受重創,瀕臨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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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是她殘留的一縷即將徹底消散的殘魂,於無儘虛空中飄蕩,被九幽輪回之力吸引,最終沉入這輪回井底的深處,借助此地特殊的輪回沉澱與骸骨之力,勉強凝聚成了這枚承載著她最後記憶與執念的……“魂淚晶”。
她最後的執念,便是那被她送走的、名叫“雲芷”的孩子……
記憶洪流緩緩退去,雲芷呆立在水池邊,早已淚流滿麵。
一種源自血脈與靈魂最深處的悸動與悲傷,淹沒了她。那冰藍長裙女子的麵容,那溫柔的低語,那決絕的守護,那無儘的思念……如同最清晰的烙印,刻在了她的神魂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