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王穀的戰後重建,是在一片悲愴與堅韌交織的氣氛中開始的。
昔日仙氣縹緲、藥香彌漫的靈山福地,如今觸目皆是斷壁殘垣、焦土溝壑。護山大陣徹底崩毀,主峰大殿坍塌過半,丹房藥圃損毀無數,護山靈獸多有死傷。空氣中彌漫著經久不散的血腥、硝煙與淡淡的“暗影”汙染殘留氣息。
更沉重的,是人的傷亡。初步統計,此役戰死、失蹤、或因“暗影詛咒”徹底異變而被處決的弟子、執事、長老,超過三成。另有大量弟子身負重傷,道基受損,或被“暗影”汙染後雖然保住性命,但修為倒退,神魂萎靡,需要漫長的淨化與調養。整個藥王穀,籠罩在一片壓抑的哀慟之中。
藥塵真人強撐著傷勢與悲痛,主持大局。三位太上長老也顧不得閉關恢複,與淩霄、赤陽真人、鐵骨真人等人一起,日夜不休地投入到善後工作中。
首要任務是清除殘留的“暗影”汙染。雖然“歸墟之門”的威脅被轉移,但那些侵入地脈、靈植、甚至弟子體內的“暗影”能量,依舊頑固。三位太上長老聯合藥塵真人,以殘存的“淨世青蓮大陣”核心為基,結合“生生造化泉”泉眼,布設了一座覆蓋全穀的“清濁分化大陣”,緩慢而堅定地淨化著汙染,修複著受損的地脈。
其次是救治傷員。藥王穀本就是以丹道醫術立宗,此時更是傾儘所有庫藏,煉製各類療傷、淨魂、固本的丹藥。赤陽真人與鐵骨真人也傳訊各自宗門,請求調撥更多療傷資源與擅長治療的長老前來援助。玄天盟與萬獸山在這次並肩作戰中,與藥王穀結下了深厚的生死情誼,對此自是義不容辭。
至於重建山門、修複陣法、整頓內部,則是更加浩大漫長的工程。幸存的弟子們在長老帶領下,強忍悲痛,清理廢墟,搬運建材,修複破損的洞府與靈田。所有人的眼中,都帶著劫後餘生的慶幸,以及一抹化不開的悲憤與堅定。家園被毀,同門罹難,這份血仇與傷痛,將永遠烙印在藥王穀的記憶中。
而雲芷,則成了整個藥王穀最深的牽掛與擔憂。
她被安置在主峰地底最深處、靈力最為精純溫和、且布設了重重保護禁製的“養魂玉室”中。三位太上長老輪流以自身精純的靈力與道意為她溫養經脈,穩固道基,滌蕩識海中因強行篡改“歸墟之門”而殘留的規則反噬與混亂意念。
雲芷的狀態極其糟糕。肉身瀕臨崩潰,經脈寸斷後又勉強續接,如同布滿裂痕的瓷器。識海更是如同經曆了一場浩劫,若非混沌靈根堅韌無匹,以及心口那點魂印星光始終護持著最後一點真靈不滅,恐怕早已魂飛魄散。她的意識陷入深度沉眠,對外界幾乎毫無反應,隻有極其微弱的生命氣息,證明她還活著。
藥塵真人每日都會來探望,看著玉台上氣息微弱、麵色蒼白的弟子,這位曆經風浪的穀主眼中,充滿了痛惜、自責與無儘的期盼。他知道,雲芷能否醒來,何時醒來,醒來後又能恢複幾分,都是未知之數。她的傷勢,早已超出了尋常丹藥與醫術的範疇,涉及到了最本源的規則反噬與神魂損耗。
“或許……隻有時間,以及她自身血脈與那神秘魂印的力量,才能讓她慢慢恢複。”青木太上長老探查良久,最終喟然長歎,“我們能做的,隻是為她提供最好的環境,穩住傷勢不惡化,等待奇跡。”
“奇跡……”藥塵真人望著雲芷心口那點即便在沉睡中也微弱閃爍的星光,喃喃道,“她已經創造了太多奇跡。這一次,我相信她也能。”
時間,在藥王穀艱難的重建與雲芷的漫長沉睡中,悄然流逝。
一月過去,穀內汙染基本清除,傷員情況趨於穩定,山門開始有了簡單的輪廓。
兩月過去,第一座修複的丹房重新升起丹火,新的靈藥嫩苗在淨化的靈田中破土而出。
三月過去,護山大陣的基礎陣基開始重建,雖然遠未恢複往日威能,但總算有了初步的防護。
而雲芷,依舊沉睡。
她的氣息在這三個月中,有過數次極其微弱的起伏波動,但始終未曾真正醒來。心口那點魂印星光,也一直保持著那種微弱的、卻頑強不滅的狀態,仿佛在默默滋養、守護著她破碎的一切。
就在藥王穀眾人漸漸適應這艱難的重建生活,將希望寄托於時間之時——
外界,因藥王穀一戰引發的波瀾,正以遠超他們想象的速度,擴散開來。
首先做出反應的,是“仙界巡天司”。
藥王穀之戰結束半月後,一道由巡天司正式簽發的“諸天通告”,便通過特定的渠道,傳達到了與仙界有聯係的諸多中千、大千世界,以及一些強大的修真勢力耳中。
通告內容措辭嚴厲,直指“九霄靈界”藥王穀所在世界)因“監管不力”、“私藏禁忌”、“擅動歸墟”,導致“虛空裂隙異常劇變”、“諸天秩序受擾”,造成“惡劣影響”。巡天司將“九霄靈界”列入“觀察名單”,並要求該界所有“歸墟相關”人員、物品、遺跡信息,需即刻向巡天司駐該界“觀察使”即將派遣)報備,接受監管。同時,“嚴厲譴責”藥王穀“魯莽行事”,並保留“進一步追究責任”的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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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通告,無異於將藥王穀推上了風口浪尖,也給整個九霄靈界帶來了巨大的壓力與不確定性。一時間,修真界暗流湧動,各方勢力對藥王穀的態度變得微妙複雜起來。有同情其遭遇的,有畏懼仙界威勢而急於劃清界限的,也有暗中覬覦那“禁忌”與“歸墟”秘密,蠢蠢欲動的。
緊接著,是關於“虛空裂隙”異變的傳聞開始流傳。
據一些擅長觀測星象、或往來於諸天邊緣的商隊、探險者傳回的消息,在距離九霄靈界極其遙遠的某片古老虛空區域,原本相對穩定的一片“混沌迷霧區”,近期發生了極其恐怖的規則風暴與能量噴發,疑似有“世界碎片”被撕裂、湮滅。那片區域的空間變得極度不穩定,甚至開始向外擴散某種混亂的“漣漪”,影響了附近一些小型世界與虛空航路的安全。
這傳聞與藥王穀之戰中,那道射向虛空的“毀滅光柱”隱隱對應,更是坐實了仙界通告的部分內容。一時間,“歸墟之禍”、“虛空災變”的恐慌,開始在修真界高層小範圍蔓延。
而作為始作俑者在很多人看來)的藥王穀,尤其是雲芷,自然也成為了這些傳聞與恐慌情緒的中心焦點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