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水覆蓋下的地麵,泥土鬆軟。雪輕柔每跑幾步,身體就晃動幾下。心情慌亂之下難以準確調整身體,雪輕柔沒跑多久就倒在了泥坑裡。摔倒後,它沒有爬起來,靜靜地蜷縮在原地。
雪輕柔閉上眼睛,感受著身邊泥水的浸泡和天上雨絲的吹落。它身邊的水麵泛起層層漣漪,不知是雨點的墜落擾動著水麵,還是雪輕柔的顫抖讓水麵失去了平靜。
紅尾狼趕了過來,看到雪輕柔之後,它快步走上前去。此刻,它已經不在意雪輕柔對自己的看法了,也不再用汙泥偽裝自己。
雨水衝去了紅尾狼身上所有的泥土,它現在的樣子,就是一隻尾尖及耳尖呈現紅色的小母狼。
紅尾狼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原本會淋在雪輕柔身上的雨滴。上方是帶著冷意的雨點,下方是體表冰涼的小狼,風吹過身體兩側,又帶來了涼意。
紅尾狼在發抖,它在用自己的身體,給小狼帶去熱量。寒冰小狼,也是需要溫暖的。
長時間泡在積水中可不行。紅尾狼叼起雪輕柔,往野狗洞穴走去。它繞了一條遠路,防止雪輕柔聽到野狗那刺耳的呻吟聲。
雪輕柔很安分,其實,它是累了。從身體到心理,雪輕柔都感到疲憊,世界和它想象的不一樣。
雪輕柔對世界的期待是怎樣的?也許,這個問題得不到答案了,誰會去探索一隻幼嫩生靈對世界童話般的幻想呢?
進了野狗洞穴,紅尾狼把雪輕柔放到了地麵上。小狼顫抖不斷,它生病了。
雪輕柔全身冰涼,並不發熱,但它間斷抽搐的身體,明確無誤地向外界傳達了這隻小狼的痛苦。
紅尾狼看了看外麵。雨勢不減,還是那麼猛烈。紅尾狼的眼神暗下來,還是彆出去了。這個洞穴不如它引導竹風山找到的那個洞穴暖和,小狼待在這,需要溫暖的懷抱。
紅尾狼把雪輕柔摟在懷裡,姿勢與藍霧雲很像。昏迷中的雪輕柔神誌模糊,它把紅尾狼當成母親藍霧雲了。它緊緊貼在紅尾狼身上,口吻在紅尾狼胸腹前探索。小狼餓了,想要吮吸乳汁。
紅尾狼苦笑,它還沒有伴侶,體內沒有乳汁,沒辦法給小狼哺乳。
小狼沒吃到甘甜的營養,有些焦急,牙齒不知不覺加上了力氣。被幼嫩的狼牙咬住,也是挺疼的。紅尾狼閉上眼睛,牙齒緊咬,忍受著小狼的吮吸。
紅尾狼忽然感覺,這隻小狼不太符合雪輕柔之名。
小狼的動作慢了下來,它好像知道自己弄疼紅尾狼了。它伸出舌頭,在它吮吸的地方緩緩滑動。紅尾狼的疼痛緩解,它又感覺,雪輕柔這個名字還是適合小狼的。
紅尾狼看著它,感覺自己得做些什麼了。小狼現在饑餓又生病,狀況不樂觀。紅尾狼把雪輕柔放到了洞穴最深處,小狼身體穩定後,紅尾狼用最快的速度衝出了洞穴。它跑到了野狗那裡。
野狗已經沒了氣息,它痛苦的表情,訴說著生前的遭遇。紅尾狼心裡泛起波瀾,它不該這麼做的。
野狗的皮膚,有一半脫離了身體。在風雨的吹打下,皮膚一起一伏,扇動著紅尾狼的心。
紅尾狼很後悔。仔細想想,那些獵犬其實也挺可憐的,它們是被迫成為獵人工具的。如果它們敢反抗,估計第二天就成了獵人碗中的食物。它們除了替獵人乾活,沒有其他的活路。
自己沒必要咬死它們的,更沒必要用獵人發明的酷刑去折磨它們。
現在不是感慨的時間,雪輕柔還在洞裡等著呢。
紅尾狼咬住野狗的後腿,往洞穴的方向拖拽。紅尾狼對於回去的路線很熟悉,憑借感覺就可以。它閉上了眼睛,開始從心幻空間裡尋找自己最原始的純真。它不該被仇恨控製,不該任由憤怒這種負麵的感受驅使自己的行動。
以後,這樣的情況絕不會再發生了。
紅尾狼把野狗拖到了洞穴外麵,它把那層鬆動的皮膚貼了回去。仿佛貼回去,可以緩解它心裡的悔意。
其實,紅尾狼知道,它這樣做沒有多大意義。
紅尾狼抬頭發出了一聲狼嚎,暫時緩解了心裡的矛盾。它剖開野狗的腹部,開始啃咬內臟。咀嚼成碎末之後,它抖了抖身上的水,走進了洞穴。
雪輕柔現在可以進食除奶水之外的食物了。紅尾狼小心地撥開雪輕柔的嘴,將口中的肉糜轉移到了小狼口腔中。
雪輕柔感知到了食物的氣息,動了幾下喉嚨,將食物咽了下去。看著小狼吞咽的動作,紅尾狼心裡泛起溫暖。雪輕柔,真的很可愛。
紅尾狼輕輕放下雪輕柔,走到外麵,又咬了幾口內臟。它折返回來,重複剛才的喂養過程。
腹中有了食物,小狼的狀況開始好轉。紅尾狼伸出舌頭,舔舐著雪輕柔。舌尖能提供比身體更熱的溫度,也比身體更柔軟。在紅尾狼溫柔的撫摸中,雪輕柔睡著了。剛才是昏迷,現在是進入了夢鄉。
紅尾狼也感到累了,它打了一個哈欠,緩緩將頭放在雪輕柔旁邊。雪輕柔呼出的氣流是寒冷的,但紅尾狼不在意。對它來說,小狼的睡眠狀態,非常重要。隻要麵前的氣流一有異常,它就能及時醒來,並檢查小狼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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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輕柔身體恢複了一些,嗅覺係統開始工作。它逐漸發現,身邊的狼不是母親藍霧雲,而是一隻令它害怕又會讓它心生溫暖的狼。
雪輕柔悄悄睜開了眼睛,身體卻沒有動,呼吸還是那樣均勻。紅尾狼沒有醒。
雪輕柔開始仔細觀察麵前的狼。從麵貌上看,紅尾狼很溫和,看久了會感覺對方很單純。作為食肉動物,雖然紅尾狼天生就帶有一種殺戮氣息,但它的身上,還有一種安寧的感覺。
這隻狼……救了自己,雪輕柔最終認定了這一點。雖然對方在折磨野狗時樣貌十分猙獰,但它對自己是很好的。它在灌叢裡把自己嚇出來,是為了讓自己保持清醒,以免睡著後再也醒不過來。它驅趕野狗是為了給自己一個巢穴,一個躲雨的地方。
至於它捕獵野狗時那樣殘忍的方式,雪輕柔沒有繼續思考。和紅尾狼一樣,它也在讓自己對這段記憶產生模糊的感覺。可怕的畫麵,還是不要存於腦海中比較好。實在忘不了,就讓畫麵變得朦朧。
睡著與清醒狀態下的呼吸並不相同,紅尾狼感知到了小狼呼吸的變化。它瞬間睜開眼睛,由於動作太快,雪輕柔嚇了一跳。
紅尾狼見雪輕柔好好的,緊張的心情放鬆下來。它舔了舔小狼的臉頰,繼續睡覺。雪輕柔也閉上了眼睛。
外麵,雨還在下,打雷時有發生。洞內,紅尾狼將雪輕柔摟得更緊了些,用懷抱減輕雷聲對小狼的驚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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