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顆小小的沙礫都有一片宏大的夢想。今日，有一顆沙礫夢想成真。它傷到了體型萬倍甚至億倍於自己的狼，讓這隻狼為自己露出了苦澀的表情。
沙礫很興奮，繼續隨著水流在竹風山舌底肆虐。傷痕越多，越能證明它的價值。
沙礫是否真的這樣想，雪輕柔不知曉，它隻看到了一個似乎仇恨萬物的父親。
父親躺在積水中，隨便一個翻身就能站起來。可父親的身體很平靜，隻有臉頰與喉嚨在和積水對抗。
在雪輕柔看不到的地方，竹風山的胸腔裡，各種細胞已經和外來異物展開了大戰。
雪輕柔想讓父親站起來，站起來就能擺脫積水了，就能吐出口中的泥沙了。
雪輕柔伸出前爪，撥開了一片葉子。
竹風山忽然轉過頭，睜開眼朝雪輕柔吼了一聲。可它忘記，自己的口吻在水下。
竹風山的吼聲，以氣泡的形式，從水下產生，在水麵上破碎。
雪輕柔身體一顫，收回了前爪。它看向父親的目光裡，除了恐懼，還有擔憂。
或許是雪輕柔試圖離開草叢的行為提醒了竹風山，竹風山翻身站了起來，把口中塞滿的泥沙甩了出去。
附著在它口吻上的細碎泥土，也隨著水流離開了它的體表。泥土落入水中時，泛起了幾縷紅色柔環。
竹風山抬起頭，一圈光禿禿的傷口顯現出來。這是藤條勒出的痕跡，藤條粗糙的表麵，磨光了竹風山的皮膚，挫出了些許碎肉。
胸腔內部翻湧，一股泥石流般的感覺向上移動。竹風山張開嘴，一團混合了多種色彩的物質噴了出來，斷斷續續地掉入水中。
一部分沙礫碰到水麵後，向上彈起，劃過竹風山口吻周圍環形的傷口。
紅色液體落下，由一滴一滴，變成一串一串。
血液流失的無力與空虛，讓竹風山在意識模糊的同時，體會到了興奮。
藍霧雲被老虎打傷的時候，是這樣的感覺嗎？
如果感覺相同，那它和藍霧雲，是不是依然相伴在一起？
竹風山轉身，看向沉寂的藍霧雲。目光在鎖定一隻蒼蠅後，竹風山的興奮感轉化為了猛烈的衝動。
它盯著蒼蠅，身體跟隨視線與內心的渴望移動。
到達藍霧雲身邊時，它揮出了前爪，指尖刺向蒼蠅的翅膀。
蒼蠅看到了竹風山，心裡大驚，它這能放慢動作的視野，卻捕捉不到竹風山的移動軌跡。
它注意到狼爪上的指甲時，翅膀已經被狼爪帶來的氣流掀起來了幾片。
蒼蠅飛向空中，狼爪跟在後麵，超過了它。
竹風山收回前爪，將指尖的幾片透明翅膀塞進了水底的淤泥中。它看著蒼蠅劇烈抖動的身體，呼出了一口氣流。
氣流吹過蒼蠅，打亂了它飛行的軌跡。隻剩一邊翅膀，蒼蠅無法維持平衡，落到了水麵。
竹風山抓起一塊泥土，在蒼蠅上方丟了下去。
水花飛出，其中一滴到了雪輕柔的眼前。雪輕柔低頭躲過了水滴。
葉片上的水珠映出了小狼的臉頰。它的嘴角拉長了，因為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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