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廳的噩夢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一身冷汗和瀕臨崩潰的神經。當隊伍終於踏上那片堅實、不再扭曲的黑曜石地麵時,所有人都像被抽乾了力氣,癱倒在冰冷的石板上,大口吞咽著帶著土腥味的空氣。
“媽的……我還以為老子這輩子都要困在鏡子裡麵當千層餅了。”王胖子喘著粗氣,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不想起來。他臉色煞白,眼神裡還殘留著驚懼。
sey楊靠著牆壁,緩緩搖頭,似乎想把那些光怪陸離的幻象從腦海裡甩出去。她的相機還掛在脖子上,鏡頭蓋不知何時已經丟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深深的裂紋。
胡八一扶著依舊有些恍惚的秦娟,讓她靠在自己懷裡,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四周。他們已經身處一條全新的通道,這條通道比之前的更加寬闊,石壁也更加光滑,隱隱有風從深處吹來,帶著一絲不同於回廊的、乾燥而溫暖的氣息。危機似乎暫時解除了。
而陳風,自始至終都表現得異常鎮定。他隻是皺著眉,看著自己手下那幾名至今仍未完全緩過神來的隊員,眼神深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嫌惡和……評估。他走到胡八一麵前,臉上擠出一絲關切的笑容:“胡隊長,大家都受了不小的驚嚇。這裡相對安全,先休息一下,恢複體力。”
他說著,對孫虎使了個眼色。孫虎立刻會意,帶著兩名隊員開始在通道兩側搜索,尋找可以休息的地方,順便警戒。
“休息?”胡八一冷冷地看著他,“陳隊長倒是心大。剛剛差點全軍覆沒,你就一句休息了事?”
陳風攤了攤手,笑容不變:“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況且,楊小姐已經證明了她的價值,不是嗎?相信有了她的指引,我們很快就能抵達核心區域。”他的話語裡,充滿了對秦娟能力的篤定和對未來的“樂觀”。
胡八一沒有接話。他知道,陳風這是在安撫人心,也是在炫耀他對秦娟的掌控。他低頭看了看懷裡的秦娟,她依舊緊閉著雙眼,眉頭微蹙,似乎仍在承受著某種精神上的痛苦。
“先找個地方坐下吧。”胡八一對sey楊和王胖子低聲說。
隊伍在通道中段的一處相對平整的石台上坐了下來。這裡地勢稍高,能俯瞰通道前方。陳風也示意他的隊員不要走遠,就在附近休整。
短暫的安靜降臨。所有人都抓緊時間恢複體力。李愛國,這位一向沉默寡言、如同磐石般可靠的戰士,則做了一件最平常的事。他檢查了一下自己那把老舊的步槍,又從背包裡拿出一個軍用水壺,擰開蓋子,仰頭喝了幾口水。
喝完水,他將水壺放在一旁,習慣性地開始清理槍膛。這是他多年來養成的本能,即使在最疲憊的時候,也不會放鬆對武器的維護。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塊乾淨的布,仔細擦拭著槍管和機匣。
就在他擦拭槍機的時候,指尖無意中觸碰到了一個堅硬、冰冷的小東西。那東西卡在槍機組件和彈匣倉的縫隙裡,似乎是之前激烈戰鬥或攀爬時不小心掉進去的。
李愛國皺了下眉,用布的邊角小心翼翼地將它撥了出來。
入手的是一枚黃銅色的子彈殼。
他隨手將它丟在石台上,發出“叮”的一聲輕響。這種老舊的手槍彈殼很常見,沒什麼稀奇。李愛國也沒在意,繼續專注於手中的槍械保養。
然而,就在他拿起彈殼,準備將它扔進旁邊的背包側袋時,他的動作猛地頓住了。
他眯起眼睛,仔細端詳著這枚小小的彈殼。
彈殼很新,黃銅的色澤依舊明亮,沒有太多的氧化和磨損。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彈殼底部的銘文和年份。
那清晰的鋼印上,刻著一行小字和一個數字。
“js2022”。
js,是境內一家兵工廠的縮寫。而那個年份,2022,讓李愛國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立刻將彈殼翻轉過來,查看彈頭的位置。雖然沒有彈頭,但底火的形狀和擊針的印記,都表明這是一枚標準的、近年來才列裝的製式手槍彈。
“不可能……”李愛國低聲自語,心臟猛地一沉。
他們這支隊伍,用的是最老款的五四式手槍,配發的子彈年份最早也不會超過十年。而這枚彈殼,卻是三年前的產物。它不屬於他們任何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