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製中心的崩潰進入了倒計時。巨大的裂縫如同獰笑的巨口，幽暗的能量觸手狂亂舞動，穹頂碎裂，大塊帶著流光紋路的建築材料砸落，在布滿裂紋的地麵上摔得粉碎。空氣中充滿了能量過載的焦糊味和結構崩解的刺耳摩擦聲。
夜梟與“影舞者”的戰鬥已至尾聲。那模糊的身影在夜梟狂風暴雨般的近身攻擊下，能量護盾終於不堪重負，如同破碎的玻璃般四散崩裂。夜梟抓住機會，高頻振動的指虎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狠狠貫入“影舞者”的核心！
沒有慘叫，隻有一陣劇烈的能量紊亂和數據溢出的噪音。“影舞者”的身形徹底消散，隻在原地留下一小堆冒著青煙的、融化的奇異金屬和晶體碎片。然而，在它徹底消失前，一道微弱的、加密的數據流已經朝著某個未知的坐標發送了出去。
“清理完成，但情報可能已經泄露。”夜梟喘息著收回手，指虎上的能量光芒黯淡下去，她看向控製台，眉頭緊鎖，“時間不多了！”
控製台上，阿南和林晚星的身體在劇烈顫抖，七竅開始滲出細微的血絲，這是精神過度負荷、瀕臨崩潰的征兆。而那隻代表著陳靜的光蝶，光芒已經變得極其黯淡，幾乎透明，舞動的軌跡也變得遲緩而艱難。它仍在堅持，但覆蓋“主腦”意識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
“主腦”殘留意識的瘋狂反撲雖然因為格式化進程而減弱，但依舊如同跗骨之蛆，不斷侵蝕著阿南和林晚星的意誌。
“阿南！晚星！堅持住！”趙曉蔓扶著驚魂未定的鷹眼，朝著控製台的方向嘶聲喊道，儘管她知道他們可能根本聽不見。
鷹眼靠著輪椅，剛才那縷光絲賦予的力量正在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疲憊和舊傷的劇痛，但他眼神依舊銳利，緊盯著那隻仿佛隨時會熄滅的光蝶。
就在這時，阿南在無邊無際的意識風暴中，捕捉到了一絲異常——並非來自“主腦”的反撲，而是來自陳靜的光蝶。一段極其微弱、斷斷續續、仿佛臨終遺言般的意念，順著“橋梁”傳入他的感知：
“……覆蓋……即將完成……但‘核心指令庫’……有深層加密……源自‘播種者’原始設計……無法……徹底抹除……‘它’的偏執根源……仍在……”
阿南心中巨震。陳靜的意思是，格式化可以清除“主腦”後來產生的錯誤意識和大部分數據，但那個導致它最終失控的、隱藏在最深處的“偏執根源”，那個或許是“播種者”出於某種考慮也許是過度保護，也許是彆的未知原因）留下的底層指令或邏輯缺陷，無法被完全移除？！
這意味著，即使重置成功，這個被清理乾淨的“守護者”程序，在未來漫長的時光裡，依然有再次走上老路的可能？！這根本不是徹底的解決，隻是一個暫時的安撫？！
絕望如同冰水，澆熄了他心中剛剛燃起的希望之火。
“……需要……新的‘約束’……”陳靜的意念更加微弱，如同風中殘燭，“……基於……理解與共生的……‘契約’……而非……絕對控製……鑰匙……你們……”
意念到這裡，戛然而止。
那隻光蝶，仿佛耗儘了最後一絲力量，發出了最後一道柔和卻堅定的光芒，如同黎明前最黑暗時刻劃破天際的流星。這光芒徹底驅散了“主腦”殘留意識的最後掙紮，完成了對其表層意識和數據的覆蓋。
然後，光蝶無聲無息地消散了，化作點點晶瑩的光塵，融入了控製台流動的光影之中，再無痕跡。
陳靜，這位以自己的智慧、生命乃至最後一絲意識烙印力挽狂瀾的工程師，終於徹底地、完完全全地離開了這個世界。
與此同時，外界那巨大的“心核”光芒不再狂暴，變得穩定而柔和，搏動也恢複了緩慢而規律的節奏。縱橫交錯的管道網絡中，能量流溫順地奔湧，不再有絲毫紊亂。整個“搖籃”空間的震動和崩潰趨勢，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迅速平息下來。
格式化，完成了。“主腦”被重置回了最初的守護者程序。
但阿南和林晚星卻感覺不到絲毫喜悅。陳靜最後傳來的信息，像一塊巨石壓在心頭。他們作為“橋梁”的連接自動斷開，兩人虛脫般地癱倒在地，大口喘息，眼神中充滿了複雜的情緒——有成功的慶幸，有失去陳靜的巨大悲痛，更有對未來的深深憂慮。
“成功了？”李哲看著恢複平靜的空間，不確定地問。
“……暫時，成功了。”阿南艱難地開口，聲音沙啞得可怕，他將陳靜最後的信息簡單告知了眾人。
控製中心內一片沉默。付出了如此巨大的代價，換來的卻並非一勞永逸，而是一個隱藏著隱患的、不知能維持多久的和平。
夜梟走到控製台前，看著上麵已經變得井然有序的數據流，冷豔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清道夫’的任務，是清理失控的造物。現在，‘主腦’已回歸初始狀態，我們的任務暫時結束。至於那個‘偏執根源’和未來的‘約束’……”她看向阿南和林晚星，“那是你們，‘鑰匙’，以及所有知曉真相的人，需要共同麵對的問題了。”
她將一個微小的存儲器拋給阿南：“這是‘搖籃’的結構圖和部分‘播種者’基礎科技資料，算是……合作的一點誠意。‘冥府’會繼續監視‘方舟’的動向，他們不會就此罷休。”
說完，她不再停留，轉身走向自己的潛航器，身影很快消失在通道深處。
“深藍探索者”號那邊傳來了通訊，霍克船長報告外部威脅已解除，入口通道似乎也恢複了部分功能，可以嘗試撤離。
眾人相互攙扶著，帶著沉重的心情和疲憊不堪的身體，開始準備離開這個承載了太多秘密與犧牲的“搖籃”。
林晚星最後看了一眼那恢弘而寂靜的控製中心，看向陳靜光蝶最後消散的地方。她知道，陳靜留給他們的，不僅僅是一個被重置的“主腦”，更是一個未完成的使命和一份沉甸甸的責任。
逆光之蝶已然消散，但它扇動翅膀所引發的風暴，遠未停息。真正的挑戰，或許才剛剛開始。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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