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0字大章)
“今晚吃的什麼肉?”顧清如追問道。
“聽說是馬肉,但我覺得那東西味道膻的很,所以我吃的不多。”鄭建平說道。
“今晚的肉……確實吃起來有點膻。”旁邊一個躺著的知青補充道。
顧清如轉頭看到那人,是李誌強,之前被鐵鍬劃傷,她幫他做的清創縫合。
此刻他臉色蒼白,嘴唇發乾,滿頭冷汗,蜷縮著身子,顯然是在強忍疼痛。
“李誌強,你怎麼樣?”她快步走過去,蹲下身。
李誌強微微抬起頭,聲音虛弱卻帶著笑意:“顧醫生,我還好……你先救其他知青,我可以堅持。”
顧清如眉頭一皺,伸手輕按他的腹部,他立刻皺眉吸氣,顯然腹痛難忍。
她迅速檢查他的瞳孔、脈搏和四肢溫度,發現他手心冰涼、脈搏略快,判斷他是食物中毒引發的劇烈腸胃痙攣。
她立刻從急救包中取出一支阿托品,一邊抽藥一邊低聲解釋:“你現在是食物中毒引起的腸痙攣,這是解痙藥,能夠放鬆緊繃的腸道肌肉,這樣腹痛就會很快緩解。這也是解毒藥,能中和你體內的毒素。”
李誌強還想說什麼,這個藥這麼珍貴,他覺得該留給其他知青用,卻被她堅定的眼神製止。
顧清如熟練地在他手臂上找到靜脈,消毒、穿刺、推藥,一氣嗬成。藥液緩緩進入他的血液,不過片刻,李誌強緊繃的肩膀便鬆了下來,呼吸也略微平穩了些。
“接下來我會安排你多喝水、觀察排泄情況。”她一邊收拾針具,一邊叮囑,“你彆想著硬撐,身體是自己的,也是革命的本錢,知道嗎?”
李誌強嘴唇動了動,輕輕點頭,眼中多了幾分感激與安心。
兩個知青抬著兩桶冒著熱氣的綠豆水衝了進來。
“綠豆水來了!”
顧清如立刻起身拿著搪瓷缸去端綠豆水,給李誌強灌服。
綠豆水也是一種常用的催吐解毒土方子。
黃醫生蹲在一名呼吸急促、嘴唇發紫的知青身邊,一手搭在他腕部測脈搏,一手輕輕抬起他的頭:“這個脈搏細弱,先補液!”
“明白!”顧清如一邊說著,一邊走過去拿過鹽糖水,扶起意識尚清但臉色蒼白的知青,喂下糖水。
催吐、補水、降溫、觀察、分診……顧清如、黃醫生和鄭建平三人分工明確,配合默契,在最短的時間內,把失控的局勢一點點穩住。
隨著阿托品等特效藥的注入和催吐、導瀉措施的進行,食堂裡最危重的幾個知青,青紫的嘴唇漸漸有了一絲血色,急促的呼吸也慢慢平穩下來。
雖然依舊虛弱,但總算是從鬼門關被拉了回來。較為嚴重的幾個,連隊安排了拖拉機,抬上拖拉機送到團部衛生所去救治。
其餘較輕的,通過灌服綠豆水催吐、補液,也得到緩解。
看到局麵得到控製,鄭建平狠狠的鬆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一個嚇得魂不附體的中年男人被小兵連拖帶拽地拉了進來,正是炊事班班長崔立平。他一進門,腿就有些發軟,額頭上的冷汗順著鬢角滑下,眼神慌亂,不敢與人對視。
“班長,今晚知青們都吃的什麼?”顧清如問道。
“我、我們……今晚吃的是燉土豆,玉米窩頭,還有、還有……”崔立平支支吾吾,說到一半卻像是卡了殼,吞吞吐吐說不下去。
“還有什麼?!”黃醫生突然開口,語氣像刀子,直逼對方。
“還有……還有一塊馬肉!是這幾天大家開荒辛苦,連裡特地去營部申請購買的。晚上給大家燉了……”
這和之前鄭建國的說法基本吻合。
黃醫生神情凝重地對顧清如說道:
“小顧,眼下嚴重的病患都已經送去團部衛生所了,這裡我和鄭建平來處理其它輕症患者,當務之急是查明毒源,好製定下一步的治療方案。你現在去一趟食堂檢查,找找問題出現在哪裡。”
顧清如點頭應下,她轉身對崔立平示意道:“崔班長,麻煩你帶路。”
說罷,兩人和幾個知青快步朝已被封鎖的食堂走去。
夜色沉沉,北風卷著沙土在空地上打轉。食堂門口掛著“封”字的布條在風中輕輕晃動,像一道警示。
門口看守的小兵見是營部來的顧衛生員,立刻放行。
她推門而入,廚房裡還殘留有一絲動物特有的腥膻氣味,在空氣裡若有若無地飄著。
灶台上的堆著的鍋碗瓢盆還沒來得及清洗,但鍋底的油星子早就被刮的一乾二淨。這個年代的人都節儉,鍋裡剩點油渣,都會拿饅頭蘸著吃光。這種“節儉”,恰恰證明了這鍋飯食被大家視為“珍饈”,沒人會想到它會是毒藥。
“顧醫生,您看……”跟在後麵的崔立平,看到廚房的狼藉,臉上帶著一絲局促。
“彆動,都彆動。”顧清如立刻製止了他,也製止了身後幾名想上前收拾的知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