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霧尚未散儘,連隊墾荒地已漸漸熱鬨起來。
周營長和盧教導員一早便帶著指揮組下連隊巡查,這是他們每年開春後的例行工作,可今年走下來,卻察覺出幾分不同。
小戰士肩上挑著兩個沉甸甸的鐵皮桶,步履穩健地從水井邊回來,桶裡盛滿了清冽的井水,被整齊地擺放在墾荒地的洗手台旁邊。
洗手台旁立了塊手寫的木牌:“飯前便後要洗手”。
幾個知青剛從田裡收工回來,滿身泥汗,丟下鎬頭和鋤頭,卻沒人直接去排隊打飯。
第一件事竟是走到水桶旁,用瓢舀水,仔細搓洗雙手,才拿著搪瓷缸排隊。
盧成昆停下腳步,眉毛微揚:“咦?這倒是新鮮。”
周永年站在一旁,目光掃過這群年輕人,嘴角浮起一絲笑意:“這次衛生方麵宣傳得不錯。”
“可不是嘛,”盧成昆點頭附和,“過去勸多少回都不管用,說洗手是‘資產階級講究’,現在倒自覺起來了。”
這時,身後的指揮組組長陳國棟走上前來,“這可不是光靠宣傳,是衛生所小顧同誌提的建議。她說,春季傳染病高發,尤其腸胃病多來自手口不潔。
她寫了簡報,在各連隊張貼,又組織知青骨乾開了兩次小會講衛生常識。這才有了現在的變化。”
周永年聞言一愣,隨即目光微動,“小顧?是顧清如?”
“是,就是她。”陳國棟答道。
周永年沉默片刻,望著遠處背著藥箱忙碌的衛生員,語氣中多了幾分讚許:“她的專業預見性,值得表揚。”
盧成昆輕歎一聲:“這年頭,能沉下心做事的人不多了。一個女娃子,反倒把實事做到了前頭。”
周永年點點頭。
盧成昆邊走邊笑,語氣裡帶著幾分難得的輕鬆:“我說周營長,這麼個人才,還讓她在衛生所跑腿?是不是該給小顧加加擔子了?”
周永年聞言,抬頭看向盧成昆,
“你這老盧,平日裡最講究‘論資排輩’‘穩紮穩打’,今兒倒做起青年同誌的代言人來了?”
盧成昆一愣,隨即笑了。
這是他調來營部三個月以來,第一次聽周永年如此乾脆地認同他的看法。
這個周營長彆看是個打過仗的莽夫,實際城府深。
好多次他提的意見,都被周營長四兩撥千斤的打發了,讓他吃了不少次虧。
周永年瞥他一眼,眼裡帶笑,“確實,擔子該給年輕人多加一些了。”
......
在衛生所例行的內部會議上,黃醫生安排完日常工作後,合上筆記本,抬眼掃了一圈眾人,
“另外,宣布個事。”
大家紛紛停下手裡的筆,抬起頭來。
“營裡經過研究決定,成立一個‘防疫與戰傷救護技術小組’,主要負責咱們營的巡回醫療、衛生防疫宣傳,還有戰地急救的培訓工作。”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顧清如身上,眼神裡透著幾分欣慰和信任:
“這個小組長呢,由顧清如同誌來擔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