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熹,透過破舊石窗的縫隙灑入病房,斑駁地落在床沿與地麵。
陸沉洲在一陣鈍痛中緩緩睜眼,意識如潮水般一寸寸回流。
視線模糊了片刻,漸漸聚焦,
床邊,顧清如伏在被褥邊緣睡著了。
她的頭枕著手臂,睫毛在晨光裡投下淡淡的陰影,呼吸輕而均勻。
一縷發絲垂落,拂在他未受傷的手背。
他怔住。
目光不由自主地緩了下來。
他靜靜看著她,抬起手想要摸摸她的發和臉。
可就在這時,她忽然輕顫了一下,驚醒過來。
他迅速收手、斂眸,聲音沙啞說“……咳......顧醫生,謝謝你。”
顧清如察覺到剛才他的手似乎想要靠近,
她迅速坐直身子,借著整理衣服的動作掩飾心緒。
“你醒了?醒了就好。傷口沒感染,血壓也穩了,接下好好休養就行了。我去喊小陳他們來。”
說完,她匆匆站起身來,走出門去。
沒多久,小陳幾乎是撞開的房門,衝進來的。
他眼眶通紅,雙目布滿血絲,腳步踉蹌。
當看清陸沉洲靠坐在床頭,臉色雖仍顯蒼白,卻已睜開雙眼,目光清明。
小陳的膝蓋一軟,“撲通”一聲重重跪倒在床邊,
“老大……你醒了!你沒事……太好了……”
“老大……你為了我!不值得……你不該替我擋!要是你出事了,我們整個隊怎麼辦?”
他說著,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陸沉洲說道,“快起來。彆哭了。記住,你穿著這身軍裝,就是戰士,不是小孩。戰場上,沒有‘值不值得’這一說。我擋那一下,不是因為你不夠格,而是因為你是我的兵。”
小陳哽咽著點頭,擦去眼淚,重新挺直脊背。
“是!陸隊!”他的聲音依舊沙啞,卻不再顫抖。
門口,另一名隊友,山鷹靜靜佇立。
見小陳情緒收斂以後,他低聲彙報道:
“陸隊,我們抓住了駱嵐。她被手榴彈餘波震暈,當場製服。我和小陳一路緊急護送您回山寨,其餘三人已押解駱嵐前往烏市。今早我聯係了他們,人已經送到了。”
陸沉洲聽完彙報,微微頷首。
“乾得好。”他聲音沙啞得厲害,卻帶著一種磐石般的沉穩和力量,“回去告訴兄弟們,任務圓滿完成,論功行賞,人人有份。”
他鬆下一口氣,任務完成,顧清如安全,主犯落網,兄弟無恙。
所有的一切,都值得。
“老大……”小陳還帶著哽咽,擔心的看著陸沉洲,
陸沉洲抬手,“我沒事,好得很。”
“好得很?”一個沙啞而熟悉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是老魏。
他端著一盆溫水走了進來,毛巾搭在手臂上,目光在陸沉洲身上掃過,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
“你不知道你被他們送來時,全身是血,所有人都被嚇了一跳。要不是山鷹說你還有脈,我都以為……”
他頓了頓,沒再說下去,隻是把溫水放在床頭。
陸沉洲沉默。
在爆炸襲來的瞬間,根本來不及思考,下意識的,就是用自己的身體,護住了小陳。
那一刻,他腦中隻有一個念頭:小陳是他一手帶出來的兵,是跟著他從屍山血海裡爬出來的兄弟,是他的親兵,更是他的家人。
那一瞬——
震耳欲聾的聲音炸響,火光炸裂,氣浪如刀,草屑亂飛。
但真正救了他命的,是那件藏在軍裝下的東西——
出發前,顧清如親手交到他手中的那件鋼甲。
這塊不起眼的黑色小衣,硬生生擋下了大半破片與衝擊。
要知道,駱嵐投擲的手榴彈是經過特殊改裝的,威力遠超常規型號。
爆炸的距離近在咫尺,若沒有這件鋼甲,陸沉洲此刻恐怕已經是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
見陸沉洲確實沒事,小陳幾人才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