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嵐沉默。
她垂下眼簾,眼神閃爍,大腦在飛速運轉,
權衡、推演、計算每一條退路。
可無論怎麼算,結局都隻剩下兩條:
一條通向刑場,一條通向背叛。
她不再是棋手,而是即將被棄的棋子。
良久,她終於抬起頭,臉上再無憤怒,也無掙紮。
隻剩下一種漠然,
“說吧。”
“你什麼條件?”
鐘維恒沒有立刻回答,他靠站在桌子旁,動作從容。
他開出價碼:
“第一,交出你所掌握的全部情報,張文煥係統在西北,尤其是兵團內部的所有人員名單、聯絡方式,以及他們使用的密電碼本規則。”
“第二,配合我,反饋給你的上線。內容由我擬定。你要讓他相信,你仍在為他效力,而這次鷹嘴寨的失敗隻是意外。”
“作為交換,我保你性命。任務結束前,你受我庇護;任務完成後,我會給你一個新的身份,一筆足夠你遠走高飛、隱姓埋名過下半輩子的錢。”
駱嵐靜靜聽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波動。
長時間沉默後,她露出一絲苦澀又嘲諷的笑,
“老鐘,你真是算無遺策……”
“每一步,你都走在我前麵,連我的退路,都成了你的棋局。”
“好,我可以跟你合作。”
鐘維恒聞言,沒有驚喜,仿佛早已預料這一刻的到來。
他眼中並無勝利的光,隻有深不見底的疲憊。
就在局麵落定之時,駱嵐緩緩開口,“唯一的問題是……”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鐘維恒的臉,像是在欣賞他即將崩裂的表情,
“在去阜康縣之前,我已經向兵團政委遞交了一封舉報信,是關於顧清如的。”
空氣,驟然凍結。
鐘維恒臉色劇變!
……
春寒未儘,風吹過空曠的街道,卷起牆頭零落的大字報殘片。
每日清晨,廣播裡準時響起《東方紅》的旋律。
悠揚的旋律回蕩在灰蒙蒙的天空下,隨後是鏗鏘有力的女播音員聲音,一字一句砸進晨霧裡:
“……jj鬥爭,一抓就靈!”
“一切翻東派都是紙老虎!”
顧清如隨著部隊回到烏市,已是五月下旬。
她沒有直接回鐘家小樓。
按照師部政治處的新規定,所有前線歸來的參戰人員,無論職務高低,必須先至師部醫院接受為期五天的全麵體檢與政治心理評估。
名義上是關懷戰士健康,實則也包含對思想動態的監視。看你在槍林彈雨中,有沒有被糖衣炮彈侵蝕。
醫院坐落在城西,圍牆高聳,新刷的紅色大標語依舊鮮豔奪目。
整個城市表麵平靜,底下卻湧動著看不見的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