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剛過,食堂門口、衛生所門口亂做一團。
接連十幾個農場職工腹痛如絞、上吐下瀉。
“醫生,今早就開始肚子疼,已經跑了好幾次茅廁了。”
“不行……肚子又痛了……”
衛生所僅有的兩張病床上擠了4個人,藥櫃翻了個底朝天,黃連素都供不應求。
恐慌像瘟疫一樣,以食堂為中心,迅速蔓延至整個農場。
人們三五成群地聚在宿舍門口、田埂邊,壓低了聲音議論著,眼神裡充滿了驚疑與不安。
有人說是隔夜的白菜餿了,有人懷疑是新運來的粗麵摻了黴,可短短一個早上十幾人中招,未免太過蹊蹺。
就在這時,保衛科的主任胡乾城撥開人群,走了進來。他穿著一身舊軍裝,掃了一眼狼藉的食堂和痛苦的群眾,鼻腔裡發出一聲輕蔑的冷哼。
“都彆在這兒亂猜了!這不是病,是事故,是有人故意破壞!”
“我已經派人封存所有飯菜,上報場部。誰敢動一口,就是同謀!”
人群頓時炸開了鍋。
有人驚呼,有人後退,還有人怒吼著要揪出“階級敵人”。
胡乾城目光如刀掃過眾人,下令保衛科同誌封鎖食堂,挨家排查可疑人員。
……
顧清如回到衛生所,發現小小的診室竟然擠滿了人。
長條板凳坐滿了,牆角蹲著,連過道都鋪了草席,躺的、蜷的、捂著肚子低聲呻吟的農工少說有十多個。
朱所長正俯身查看一個小夥的腹部,聽聞動靜抬頭:“小顧,你回來了?情況怎麼樣?”
顧清如如實說道:“送老李進了急救室,醫生檢查後說,已經穿孔了,還好送的及時。手術情況比預想的穩定,術後觀察兩天應該就沒事了。”
朱有才站起身,下意識地抬手,用指節粗大的手指使勁搓了搓自己滿是胡茬的下巴。
“啥?……真穿孔了?”
“他娘的……真穿孔了……”
“咳!”他重重咳了一聲,麵上有些不好意思。
“這事……鬨得。要不是小顧你堅持,老李這條命,真就耽誤在我這張破嘴上了!”
“朱所長,你也沒預料到會這麼嚴重,還好最後送醫及時。這一箱是梁主任批給我們衛生所的藥。”
“咳咳,那行,小顧啊,今早好幾個病人腹瀉,你也來幫著看看。”
“好。”顧清如放下藥箱,上前幫忙。
周慧良雖然低頭忙著檢查病人,但還是豎起耳朵將這些話全部聽了去。
聽到“已經穿孔”四個字,心裡一沉,
但是聽到手術穩定,觀察調養就行,又鬆了一口氣。
人好在是救回來了。
不免有些慶幸。
這次,確實是她的失誤了。
可自己怎麼也是有十幾年經驗老醫生,又是當著幾個小同誌,她又實在抹不開麵子。
她低著頭,終究沒抬頭,也沒開口問候。
張誌浩也在挨個檢查病人,對於顧清如的回來,隻是瞥了一眼,便又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中,那份冷淡,像一堵無形的牆。
顧清如注意到了這份沉默,也察覺到張誌浩看她的眼神的疏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