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如站定,迎著他的目光,一字一句答道:
“我是鐘司令派來的。”
“鐘司令”三個字出口的刹那,對麵老人握著弓箭的手顫抖了一下,身體也晃了晃,眼中那堅冰般的警惕,裂開了一道縫隙。
“證明。”他隻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
她緩緩抬起手,從貼身的衣袋裡,小心掏出了一樣東西。那是一枚邊緣已經磨損、卻依舊能看出黃銅質地的紐扣。
她托著那枚小小的銅扣,陽光下,銅扣反射出一點光芒。
老人的目光落在那枚銅扣上,再也無法移開。他手中的弓,終於緩緩垂下,
顧清如一步步走近,腳步輕緩。
葛永康站在原地,雙手微微顫抖。
他接過那枚銅扣,指尖一遍遍摩挲著的磨損痕跡,又對著光仔細辨認。
他的眼眶紅了,卻挺直了脊背。
突然,他抬起右手,動作有些遲滯,卻無比莊重地對著遠處敬了一個軍禮。
那一禮,是對誓言的堅守,是一個被放逐多年的老兵,找回身份的榮光。良久,才緩緩放下。
他收回目光,看了一眼顧清如,眼神恢複了平靜,卻多了一份不容置疑的堅定。
“跟我來吧。”
他帶著顧清如轉身走進冬窩子。屋內昏暗潮濕,牆角堆著乾草,灶台冷寂。
“我原是鐘司令的副官,負責邊境聯絡係統。當年我借口腿傷申請退伍,離開了烏市。可我的行蹤,還是被某些人察覺了,他們派人跟蹤我。”
他苦笑了一下,那笑容裡滿是無奈和滄桑。
“一旦被他們抓住,銅馬的秘密,就會暴露。為了不連累司令,也為了保住銅馬,我隻能在半路,將銅馬,托付給了一個人。一個我可以用性命去信任的人。”
“之後,我就來了這片荒原,與世隔絕。不敢靠近人群,不敢回家,像個孤魂野鬼一樣,苟活至今。一有風吹草動,我就立刻搬家,直到今天,你們找到了我。”
顧清如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急切地問道:“老人家,那銅馬現在的下落,您知道嗎?”
葛永康看著顧清如,一字一句地說道:
“我交給了一個叫趙樹勳的人。”
顧清如心頭一震,緊接著內心一陣欣喜,沒想到,農場那個斯文溫和的會計,就是銅馬守護者。
隻要回到紅星農場,就能拿到銅馬!
葛永康將目光投向了遠方,仿佛穿透了時空,看到了那個戰火紛飛的年代。
“我和他……算是過命的兄弟。47年東北打仗的時候,他才十七歲,還是個半大孩子,在冰天雪地裡我們被困在一個廢棄的窯洞,那時候幾乎絕望了,彈儘糧絕。我把最後半碗野菜糊糊留給了他,他背著受傷的我走了幾天幾夜找到了部隊。後來,我們就失散了,直到……”
他轉回頭,重新凝視著顧清如,一字一句地說道:“這些年,我故意在荒原上遊蕩,像個幽靈一樣引人注目,就是為了製造一個假象——我葛永康,身上還有更大的秘密。好讓所有人的目光,都像禿鷲一樣盯著我,從而……保全銅馬。”
“你隻需要找到趙樹勳,就能找到銅馬。他現在應該在……”
“太好了,葛副官,趙樹勳我認識!”顧清如語氣欣喜,“他現在就在紅星農場,是農場的會計!”
葛永康聞言,也鬆了一口氣,“你們竟然認識?好,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