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
死一樣的靜。
吳擎蒼臉上的肌肉在瘋狂抽搐，那句“帶路吧”像一根燒紅的鐵釺，狠狠烙印在他的靈魂深處，滋滋作響，冒著屈辱的青煙。
他，江南盟主，受萬人敬仰的陸地神仙。
此刻，卻被一個二十歲的年輕人，當著八萬觀眾的麵，用一種吩咐下人般的語氣，命令他……帶路？
去他的老巢。
逛逛？
這是何等的狂妄！何等的羞辱！
吳擎蒼的肺幾乎要被怒火點燃，炸開！
他畢生經營的威嚴、城府、神性，在這一刻被對方用最野蠻的方式，踩在腳下，反複碾壓，碾成了最卑賤的塵埃！
然而，他看著蕭凡那雙淡漠的眼睛。
那雙眼睛裡，沒有挑釁，沒有炫耀，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
有的，隻是一種純粹的、理所當然的平靜。
仿佛他吳擎蒼，就應該帶路。
仿佛他那個隱藏了數十年，耗費了無數心血的禁地，就應該像個後花園一樣，對這個年輕人敞開。
這種理所當然，比任何羞辱性的言語，都更讓他感到一種發自骨髓的寒意。
他毫不懷疑，隻要自己敢說一個“不”字。
下一秒，自己就會步上那些跪地長老的後塵，甚至……更慘。
“嗬嗬……”
吳擎蒼的喉嚨裡，發出一陣乾澀而嘶啞的笑聲。
他緩緩地，一寸一寸地轉過身，每一個動作都顯得無比僵硬。
“蕭凡小友……真是……好手段。”
他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每一個字都帶著血腥味。
“既然小友對老夫的研究感興趣，那……老夫，自當……為小友引路。”
今天，他殺不了這個年輕人。
他不僅殺不了，還必須親手將這場徹底失控的鬨劇，拉回他預設的軌道！
吳擎蒼猛地一揮袖袍，聲音嘶啞卻又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炸響在整個體育中心。
“本屆江南武道大比，最終榜首——”
他頓住，目光如電，死死釘在擂台的方向，用儘全身力氣吼出兩個字。
“蕭凡！”
“當之無愧！”
這四個字，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燙進八萬觀眾的耳朵裡！
短暫的死寂之後，山呼海嘯般的議論聲徹底引爆！
“贏了？這就完了？”
“天啊，剛才我眼花了嗎？那些大宗師長老……是跪下了？”
“胡說！那是宗師們被蕭凡的天賦所折服，行的最高敬禮！！”
“沒聽到嗎？連盟主都親口承認，當之無愧！”
愚昧的思維總能為無法理解的“神跡”，找到最合理的解釋。
吳擎蒼沒有理會台下的喧囂，他再次看向蕭凡，那張老臉竟又擠出了招牌式的、和煦如春風的笑容。
仿佛剛才那個顏麵儘失的人，不是他。
“蕭凡小友，蘇青影同學，以及……那八位雖敗猶榮的年輕人。”
他的聲音注入了一股蠱惑人心的魔力，傳遍全場。
“老夫，以江南武盟盟主的身份，正式邀請你們十人，進入我武盟禁地，接受最終的試煉！”
他微微加重語氣，眼中閃動著病態的狂熱。
“我將親自為你們開啟真正的武道之門，收你們為……親傳弟子！”
轟！
“親傳弟子！”
這四個字，比蕭凡那一拳的威力更具爆炸性！
整個體育中心，八萬觀眾，徹底沸騰！
“吳盟主的親傳弟子！一步登天！”
“陳衝他們敗了，卻成了盟主弟子，這是因禍得福啊！”
無數羨慕、嫉妒、狂熱的目光，瞬間聚焦在蕭凡，以及遠處被攙扶起來、神情恍惚的八位天驕身上。
成為“陸地神仙”的親傳，這是江南武道界所有年輕人的終極夢想！
主席台上，那些剛從地上爬起來的長老們，神色無比複雜。
他們看向吳擎蒼的眼神，多了一層深深的敬畏。
盟主，終究是盟主。
這份心性，這份手腕，在遭受如此奇恥大辱之後，竟能瞬間反客為主，試圖將這頭不可控的怪物，強行綁上武盟的戰車。
高明！
毒辣！
萬眾矚目下，蕭凡迎著吳擎蒼那“和藹”的目光，嘴角勾起的弧度充滿了戲謔。
他像是看著一個賣力表演的小醜，終於等到了最滑稽的段落。
“收我為徒？”
蕭凡輕笑一聲，聲音不大，卻清晰地鑽進每個人耳朵裡。
“你，也配？”
吳擎蒼臉上的笑容瞬間僵硬。
然而，不等他發作，蕭凡話鋒一轉，懶洋洋地擺了擺手。
“不過，你那個破地方，我倒是有點興趣。”
“前麵帶路吧。”
他眼底深處，一縷無人能見的金芒悄然流轉。
【真理之眼】早已在吳擎蒼身上，標記下一團濃如墨汁的邪惡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