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
一個音節。
它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卻像一道創世之初的法則,強行烙印在整個血肉空間的最底層。
時間被無限拉伸,每一幀畫麵都陷入了詭異的凝滯。
天穹之上。
吳擎蒼那即將觸碰漆黑裂縫的神魂小人,動作驟然僵硬。
他那由純粹能量構成的指尖,距離那片代表永恒與至高的混沌黑暗,隻剩下最後一微米的距離。
他甚至能“聞”到裂縫後滲透出的,那股令他靈魂都沉醉的“神”之氣息。
可就是這一微米,化作了永恒的天塹。
預想中,被“主上”宏大意誌接引,融入不朽的狂喜,沒有到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源自本源的、冰冷的排斥!
那道為他敞開的“飛升之門”,那億萬雙帶著“欣慰”與“饑餓”的眼睛,在這一刻,所有情緒儘數凝固。
就像一個頂級饕客,正要享用期待已久的盛宴,筷子已遞到嘴邊,卻發現盤子裡的主菜,變成了一顆即將引爆的恒星。
那股來自“主上”的浩瀚意誌,不再是接引。
而是一種帶著驚疑與暴怒的審視。
怎麼回事?
發生了什麼?
吳擎蒼的神魂,被死死釘在飛升的終點線上,進退不得。
他那張神聖威嚴的臉上,極致的狂喜尚未褪去,一種毛骨悚然的錯愕與茫然,已經爬滿每一寸角落。
也就在這時。
祭壇中央。
那具被所有人,包括吳擎蒼自己,都判定為“廢棄容器”的屍體。
動了。
沒有驚天動地的氣勢複蘇,更沒有生命氣息的重新燃起。
他隻是,睜開了眼睛。
那雙眸子睜開的刹那,整個血肉空間所有的光,無論是金蓮的神聖光輝,還是能量奔流的璀璨金芒,都在瞬間被吸入其中,化作洞徹九幽的絕對黑暗。
在那瞳孔深處,再無一絲慵懶。
隻剩下絕對的冷靜,與俯瞰棋局、審判眾生的冰冷。
在所有視線,包括天穹裂縫後那億萬道驚疑目光的注視下。
蕭凡,緩緩坐了起來。
他的動作很隨意,就像剛睡醒午覺,伸了個懶腰。
他抬起手,不緊不慢地拍了拍身上那本不存在的灰塵。
仿佛剛剛經曆的所謂“死亡”,不過是沾染了一點令人不悅的塵埃。
整個空間,死寂。
遠處,蘇青影美眸圓睜,檀口微張,她猜到他沒死,卻沒猜到他“複活”的場麵,會是如此的輕描淡寫。
就好像一個導演,在喊“哢”之後,從椅子上站起,準備指點一下片場裡那個演得最投入的瘋子。
而陳衝,下巴脫臼般張著,喉嚨裡發出“咯咯”的怪響,眼珠子幾乎要從眶裡凸出來。
他的世界觀,在吳擎蒼“成神”時碎裂。
現在,被蕭凡這個坐起來的動作,碾成了塵埃。
祭壇上。
吳擎蒼的神魂小人,終於從極致的錯愕中,品出了一絲名為“終結”的味道。
他僵硬地,一寸一寸地,扭過頭。
神魂的目光跨越空間,與祭壇上那雙吞噬一切光亮的眸子,對上了。
在那雙眼睛裡,他沒有看到驚訝,沒有慶幸,甚至沒有仇恨。
隻有憐憫。
一種棋手看著棋盤上,一顆自以為是的棋子,即將被自己親手拿下的,冷酷的憐憫。
然後,他聽到了那個讓神魂凍結的聲音。
蕭凡的目光平靜地落在他身上,嘴角勾起一抹熟悉的,卻又無比陌生的弧度。
那弧度裡,是審判的終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