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館裡的空氣,凝滯了。
蕭凡張著嘴,感覺自己的腦回路,跟旁邊徹底石化的蘇文淵一樣,成了一團漿糊。
阿幼端著一盤剛出鍋的肉包子,停在原地。
她那雙湛藍色的眸子罕見地眨了眨,視線在滿臉狂熱的蘇青影,和一臉懵逼的蕭凡之間來回移動。
她那張一向沒什麼表情的臉上,第一次透出一種名為“困惑”的情緒。
這個蘇家的大小姐,腦子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蘇文淵終於從石化中掙脫。
他看看自己那恨不得立刻投身為奴的女兒,又看看蕭凡那明顯寫著“你們是不是有病”的表情,一張老臉血氣上湧,又羞又急。
他活了半輩子,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可今天這陣仗,他是真沒見過。
“青影!”
他快步上前,一把拉住蘇青影的胳膊,壓低了聲音,語氣裡滿是驚慌與尷尬。
“你……你胡鬨什麼!快給蕭先生道歉!”
“爸,你彆拉我!”
蘇青影卻一把甩開父親的手,她非但沒有絲毫退縮,反而一臉“你根本不懂”的表情,眼神亮得驚人。
“我沒有胡鬨!先生點化之恩,無異於重生再造!這是我蘇青影的無上仙緣!我必須抓住!”
她頓了頓,語氣愈發堅定。
“先生是在考驗我!他讓我掃地,就是在磨我的道心!爸,你難道還不明白嗎?我們蘇家五百年的魔咒,在先生眼中,不過是隨手可解的小問題!這說明什麼?”
蘇文淵嘴唇哆嗦著。
他當然明白。
正因為明白,他才感到發自靈魂深處的恐懼與敬畏。
可……可讓堂堂蘇家大小姐,未來的繼承人,去給人家當掃地丫鬟……
這傳出去,蘇家的臉還要不要了?
“先生!”
蘇青影不理會父親的糾結,再次對著蕭凡一躬身,態度虔誠無比。
“請先生示下,掃帚和抹布,究竟在何處?”
“……”
蕭凡的血壓,開始穩定而持續地攀升。
他算是看明白了。
跟這種腦補能力突破天際的女人,講道理是行不通的。
你越解釋,她腦補得越厲害。
他深吸一口氣,算了,徹底放棄治療。
他有氣無力地指了指牆角:“那兒,自己拿。”
“是!先生!”
蘇青影得到命令,眼中迸發出駭人的光彩。
她快步走到牆角,拿起那把竹製掃帚和一塊看不出原本顏色的抹布,動作一絲不苟。
下一秒,在蘇文淵那快要裂開的目光中,這位身穿香奈兒高定套裝,氣質清冷不染塵埃的江南第一天之驕女,真的就那麼挽起袖子,開始認真地打掃起後院的落葉。
她的動作一開始有些生疏,但學得極快。
每一掃帚下去,都帶著一股奇異的韻律,仿佛不是在掃地,而是在演練一套玄奧的武學。
蘇文淵站在原地,看著女兒那認真的側臉,整個人都麻了。
完了。
自家這棵最水靈的小白菜,好像自己刨了坑,把自己給埋了。
蕭凡懶得再管這對奇葩父女,他重新坐回桌邊,拿起阿幼剛端上來的肉包子,狠狠咬了一口。
嗯,還是阿幼的手藝好。
皮薄餡大,滿口流油。
“主人。”
阿幼將一碟蘸料推到他麵前,輕聲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