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粘稠得像化不開的墨。
舊港區的海風帶著腥味,卻蓋不住天機堂院內那一絲殘留的藥香。
那是命的味道。
足以讓亡命徒忽視死亡的誘惑。
院內,死寂無聲。
龍嘯天縮在石階角落,手裡的開山刀已經被汗水浸得滑膩。
他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物,但此刻,牆外那些壓抑的呼吸聲、利刃出鞘的摩擦聲,讓他頭皮發麻。
幾十道殺意。
像一群圍獵的鬣狗。
他下意識抬頭看向屋頂。
蕭凡正躺在脊瓦上,單手枕著後腦,另一隻手拿著那個掉了漆的保溫杯。
月光灑在他臉上。
那表情不是緊張,是無聊。
甚至還打了個哈欠。
“蕭……蕭爺。”
龍嘯天牙齒打顫,聲音壓得極低:“這陣仗,得有百十號人吧?咱們……真不報警?”
蕭凡沒睜眼。
隻是手指輕輕敲擊著保溫杯的杯壁。
叮。
清脆的聲音在夜色中傳出很遠。
“私闖民宅。”
他嘴角勾起一抹慵懶的弧度。
“按照哪條法律,打死都算正當防衛吧?”
話音未落。
牆頭黑影晃動。
嗖!嗖!嗖!
七八個身穿夜行衣的身影翻牆而入,落地無聲,動作整齊劃一。
職業殺手。
目標明確,直奔那口還散發著餘熱的黑鐵鍋。
然而。
廚房那扇破舊的木門,“吱呀”一聲開了。
阿幼走了出來。
她穿著那件大得像裙子的迷彩t恤,懷裡抱著一個比她臉還大的搪瓷盆。
盆裡紅油翻滾,麻辣燙的熱氣蒸騰。
少女吸了吸鼻子,綠油油的眸子在黑暗中亮得嚇人。
她停下腳步,看著擋路的黑衣人,歪了歪頭。
嘴角的辣椒油紅得鮮豔。
“讓一下。”
阿幼聲音軟糯,很認真地商量:“你們擋著我看月亮了。”
領頭的殺手目光一寒。
沒有任何廢話。
手腕一翻,淬毒的匕首劃出一道烏光,直取阿幼咽喉。
障礙,必須清除。
不管她是小孩還是怪物。
“不聽話。”
阿幼歎了口氣。
她甚至沒有躲,隻是微微張嘴。
噗。
不是聲音。
是一團黑色的煙霧,瞬間噴在了殺手臉上。
那不是煙。
是數以萬計、肉眼難辨的微型蠱蟲。
“呃……”
殺手的動作僵在半空。
沒有慘叫。
因為聲帶在一瞬間就被啃食殆儘。
緊接著是皮膚、肌肉、內臟。
短短兩秒。
嘩啦。
一套完整的夜行衣癟了下去,蓋在一具還在冒著熱氣的森白骨架上。
連血都沒流出一滴。
全被蟲子喝乾了。
剩下的幾個殺手瞳孔劇烈收縮,腳下猛地刹車。
這是什麼鬼東西?!
恐懼瞬間壓倒了貪婪。
“撤!”
有人低吼。
“既然不是送外賣的……”
阿幼有些失望地看著地上的骨架,端著盆,騰出一隻手從兜裡抓了一把粉末。
隨手一揚。
像是喂雞一樣。
“那就是飼料咯。”
嗡——
牆角、地縫、磚石下。
無數黑色的甲蟲潮水般湧出,瞬間淹沒了剩下幾人的腳踝。
令人牙酸的咀嚼聲響起。
不到十秒。
院子裡多了幾堆乾淨的白骨。
阿幼低頭看了一眼,嫌棄地皺起小鼻子。
“這幾個人火氣太重,肉肯定很柴。”
她搖搖頭,端著盆坐回門檻上,繼續呼嚕呼嚕地吃著麻辣燙。
龍嘯天手裡的刀,“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他看著那個吃得香甜的小女孩,隻覺得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這哪裡是蘿莉?
這是披著人皮的凶獸!
地麵清場。
天空卻不太平。
呼——
細微的破空聲從頭頂傳來。
十幾名裝備精良的傭兵,利用滑翔翼借助夜色掩護,無聲地落向屋頂。
西歐“聖堂”傭兵團。
精英中的精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