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心處那冰冷的灼燒感尚未完全消退,像一枚無形的烙印,提醒著剛才與死亡擦肩而過的驚險,以及那縷強行注入、既緩解痛苦又標記所有權般的“本命魔元”。
顧白癱在厚毯裡,四肢百骸仍殘留著力量衝刷後的虛脫和一種奇異的、被強行穩固下來的平靜。魔藥與鎖魂鏈衝撞的劇痛被暫時壓製了,但代價是靈魂深處那揮之不去的陰寒標記,以及妖姬離去時那句冰冷的警告。
“安分些。彆再給本座添亂。”
他緩緩吸進一口氣,空氣裡還彌漫著新晶石的冰冷氣息和一絲極淡的、她殘留的血腥味。
安分?
他怎麼可能安分。
等死嗎?等著做那勞什子“容器”,在所謂的“雙修”中被吸乾榨儘?或者在那一次次濃度提升的藥浴裡徹底崩潰?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寢宮中央那些幽光流轉的黑色晶石。剛才的冒險雖然驚險,卻並非全無收獲。那些晶石內部的古老符文……那種中正平和卻又浩瀚無比的氣息,與這魔宮的暴戾陰冷格格不入。
還有那絲詭異的熟悉感……到底從何而來?
腳踝上的鎖魂鏈冰冷沉重。他下意識地摩挲了一下那磨破皮的傷口。
鎖魂鏈……晶石符文……
一個極其大膽的、近乎荒謬的念頭突然鑽入他的腦海。
這兩者之間,會不會存在某種聯係?
既然那晶石內部的符文可能非同尋常,那這日夜折磨他、禁錮他神魂的鎖鏈,其上鐫刻的密密麻麻的魔紋,又是否真的如表麵看上去那般,純粹是邪惡的禁錮之物?
妖姬的心聲曾提到——“鎖魂鏈的排斥反應”。
它在排斥什麼?排斥魔藥的力量?還是排斥……彆的什麼?
這個念頭一旦生出,就再也無法遏製。
他需要驗證。
如何驗證?
他如今能動用的,除了這具半殘的身體,就隻剩下……那縷剛剛被強行注入的、屬於妖姬的本命魔元。
用她的力量,去試探她的鎖鏈?
這想法瘋狂得讓顧白自己都打了個寒顫。一旦失控,引發的反噬可能瞬間就會要了他的命。
但……
他看了一眼這冰冷、壓抑、正在被改造成煉獄工坊的囚籠。想起墨綠藥池生不如死的痛苦,想起妖姬那雙規劃著他“用途”的、毫無溫度的眼睛。
橫豎都是死。
搏一把。
他再次確認殿內無人,魅奴也被趕了出去。幽藍的鮫人燈光芒跳躍,將他的影子拉得扭曲晃動。
他閉上眼睛,努力摒棄所有雜念,將全部心神沉入體內。他試圖去感知、去捕捉那縷外來的、冰冷而霸道的魔元。
那力量如同幽暗的深海,潛藏在他筋脈深處,強大卻沉寂,帶著妖姬獨有的、令人心悸的氣息。調動它異常艱難,如同徒手拉扯千斤巨纜,每一次嘗試都讓他神魂震蕩,眉心那烙印處灼燒感複熾。
汗水再次浸濕了他的額發,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終於,在他幾乎要耗儘所有心力時,那縷魔元被極其微弱地牽動了一絲。
隻有一絲,如同深淵中引出一縷極細的黑色絲線。
他引導著這一絲微弱到極致的魔元,小心翼翼地,朝著腳踝上的鎖魂鏈緩緩探去。
就在那縷魔元即將觸碰到鎖鏈上那些繁複陰森的魔紋的刹那——
異變陡生!
鎖魂鏈像是被徹底激怒的毒蛇,猛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恐怖反噬!
“嗡——!!”
一聲絕非物理意義上的、直接作用於靈魂的尖銳嗡鳴炸響!銀色的鎖鏈瞬間變得灼熱通紅,其上所有魔紋如同活了過來般瘋狂扭動,爆發出漆黑如墨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