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磚的冰冷透過厚厚的焰犀絨毯,依舊一絲絲滲入骨髓。
顧白一動不動地躺著,像一具被遺棄的偶人。體內,那顆“本源魔珠”化開的陰寒力量仍在奔流,修複著創傷,也編織著更深的囚籠。神魂之上那層新烙下的禁錮感,比鎖魂鏈更沉重,無聲地提醒著他不斷迫近的終局。
月蝕之前。第一步融合。
這幾個字像跗骨之蛆,啃噬著他所剩無幾的冷靜。
不能再等。沒有時間了。
他的目光落在寢宮中央那些巨大的黑色晶石上。幽光流轉,嗡鳴低沉,如同沉睡的巨獸心臟。那些晶石內部的古老符文,是他目前窺見的、唯一可能異於這個世界法則的東西。
也是唯一的變數。
冒險靠近的風險他剛剛經曆過,險些神魂俱滅。妖姬的警覺和鎖魂鏈的反噬都遠超預期。
不能硬碰。
那……遠觀呢?
如果無法觸碰,無法用魔元試探,是否還有彆的方式感知?
他想起剛才鎖魂鏈反噬的最後一刻,體內深處那一閃而過的、與晶石符文氣息相似的微弱力量。
那是什麼?原主留下的遺產?還是……這具身體本身隱藏的秘密?
能否……主動喚醒它?哪怕隻有一絲?
這個念頭讓他心臟狂跳。
他緩緩閉上眼睛,將所有意識沉入體內,不再去試圖調動妖姬那冰冷霸道的魔元,也不再抗拒鎖魂鏈無時無刻的侵蝕之苦。而是將全部心神,投向那片虛無的、曾經閃過一絲異動的深處。
尋找。感知。呼喚。
像在無邊黑暗的深海裡,打撈一枚可能根本不存在的繡花針。
時間在極致的專注中失去意義。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太陽穴突突地跳著疼,神魂因為過度凝聚而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一無所獲。
那裡隻有死寂。仿佛之前的異動隻是瀕死前的幻覺。
絕望開始如同潮水般上湧。
就在他幾乎要放棄的刹那——
或許是被他執拗的意念所引動,或許是他神魂波動恰好契合了某個奇異的頻率,那深處,極其極其微弱地,又是一閃!
比上一次更加模糊,更加短暫!
但那感覺無比清晰——中正,平和,浩瀚,帶著一種撫慰人心的、卻又至高無上的古老氣息,與晶石內部符文的感受同源,卻更加……純粹?
而就在這感覺浮現的千萬分之一秒內,顧白敏銳地察覺到,腳踝上的鎖魂鏈,那無時無刻不在的蝕骨之痛,似乎……減弱了那麼一絲絲?
幾乎微不可察,但確實存在!
仿佛這古老的氣息,天生就能克製、或者說……安撫這鎖魂魔鏈?
與此同時,寢宮中央,某一塊黑色晶石內部的嗡鳴聲,似乎也極其輕微地、同步地波動了一下!
就像兩顆遙遠的心臟,在無人知曉的深淵裡,產生了第一次微弱的共鳴!
顧白猛地睜開眼,瞳孔因為震驚和激動而收縮。
不是幻覺!
這具身體裡,真的藏著東西!而且與那晶石有關!
他甚至能感覺到,眉心處那個屬於妖姬的本命魔元烙印,在那古老氣息閃現的瞬間,也產生了一絲極其細微的、被排斥般的波動!
有戲!或許真的有戲!
然而,還不等這絲狂喜在他心中蔓延開——
“唔……!”
一聲極其壓抑的、卻仿佛承受著淩遲般痛苦的悶哼,從寢宮內側那扇緊閉的暗門後傳來!
是妖姬!
緊接著,是重物撞在牆上的悶響,以及鎖鏈被瘋狂拖拽、幾乎要斷裂的刺耳刮擦聲!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激烈!都要恐怖!
濃鬱的、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如同實質般從門縫裡滲透出來,中間還夾雜著一種……力量瘋狂暴走、即將徹底失控的毀滅氣息!
【壓不住!這次真的壓不住了!】她的心聲不再是清晰的念頭,而是一片破碎的、充斥著極致痛苦和瘋狂的尖嘯,【魔核……要碎了……!】
【……容器……必須……現在……!】
顧白臉色驟變,心臟瞬間被冰冷的恐懼攥緊!
現在?!
不是月蝕之時?!
暗門之內,那毀滅性的波動越來越恐怖,整個寢宮都開始微微震動,新布置的晶石陣法發出不安的嗡鳴,幽光亂閃!
“轟——!”
暗門被一股巨力從內部猛地撞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