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姬——!!!”
嘶啞的呐喊衝破喉嚨,帶著血沫和撕心裂肺的恐慌。顧白眼前一片血紅,不是魔煞,是她灑落的血。那抹玄色身影如同斷線的鳶,在他急劇收縮的瞳孔中飛速墜落,狠狠砸進西側戰場的廢墟裡,發出一聲令人牙酸的悶響。
塵埃混合著血腥氣衝天而起。
魂契的另一端,那原本雖然微弱卻始終存在的聯係,驟然變得如同風中殘燭,飄搖欲滅,傳遞來的隻有一片無邊無際的、冰冷的死寂和碎裂般的劇痛。
不——!
顧白腦子裡嗡的一聲,所有聲音都遠去,隻剩下心臟瘋狂擂鼓又驟然緊縮的窒息感。他忘了脫力,忘了傷痛,忘了頭頂還有虎視眈眈的恐怖魔君,手腳並用地朝著她墜落的方向瘋狂爬去!鎖鏈在瓦礫碎石間拖拽出刺耳的刮擦聲,所過之處留下斑駁血痕。
“尊上!!”殘存的魔衛們也看到了這一幕,發出驚怒悲慟的吼聲,試圖衝過來,卻被更多洶湧而上的叛軍和魔物死死纏住,自身難保。
高空之上,魘骨魔君捂住斷腕處,汙血如泉湧,那張扭曲的臉上交織著劇痛和暴怒。他死死盯著下方塵埃彌漫處,又看向掙紮爬行的顧白,金色豎瞳中燃燒著極致怨毒。
“礙事的螻蟻!本君要將你碎屍萬段!”他咆哮著,獨臂猛地一揮,又是一道稍小卻依舊致命的漆黑冰焰,如同毒蟒般直射顧白後心!
死亡陰影再次籠罩!
顧白卻恍若未聞,眼中隻有那片廢墟。
就在冰焰即將觸及的刹那——
一道極其微弱的、淡薄如紗的幽藍光暈,自廢墟中驟然蕩開!
光暈輕柔,卻帶著一種不容侵犯的、源自魔宮本源的守護意誌,精準地擋在了顧白身後。
噗!
冰焰撞上光暈,如同泥牛入海,悄無聲息地湮滅。
魘骨魔君瞳孔一縮:“垂死掙紮!”
廢墟中,妖姬艱難地動了一下。她半身被碎石掩埋,玄衣破碎不堪,渾身浴血,幾乎看不出原本模樣。唯一能動的左手微微抬起,指尖顫抖地按在冰冷的地麵上,方才那守護光暈正是由此發出。
【……宮靈……護佑……】她的心聲微弱得如同囈語,斷斷續續,【……隻能……擋一下……快……走……】
顧白終於爬到了她身邊。顫抖的手慌亂地扒開壓在她身上的碎石,觸手一片濕冷粘膩,全是血。她的氣息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臉色灰敗,琉璃色的眸子半闔著,失去了所有神采,隻剩下渙散的痛苦。
“妖姬……妖姬!”他聲音發顫,小心翼翼地將她上半身扶起,摟在懷裡,試圖用自己破爛的衣袍去擦她臉上的血汙,卻越擦越狼狽。
手背上的紅痕灼痛驟然加劇,魂契傳來的冰冷與死寂感讓他恐慌得無以複加。他徒勞地試圖將體內那點微末的源符之力渡過去,卻如石沉大海。
“沒……用……”她極其輕微地搖了一下頭,嘴唇翕動,氣若遊絲,“……魔元……枯竭……神魂……受損……走……”
每一個字都像是用儘了最後力氣。
高空,魘骨魔君已暫時止住斷腕流血,周身魔氣再次翻湧,顯然在醞釀更恐怖的攻擊。下方叛軍與魔物受其氣息刺激,攻勢愈發瘋狂,殘存魔衛的防線節節敗退,不斷有慘叫聲響起。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將兩人徹底淹沒。
顧白環視四周,烽火狼煙,斷壁殘垣,強敵環伺,懷中之人生機飛速流逝。
還能去哪?
魔宮將傾,無處可逃。
他低頭,看著懷中氣息奄奄的她,看著她即使此刻依舊微微蹙起的眉頭,仿佛連昏迷都在抵抗著痛苦。
不能就這樣結束。
他猛地抬起頭,目光掃過混亂的戰場,掃過那些仍在拚死抵抗的魔衛,掃過這座燃燒的、卻依舊宏偉的宮殿。
最後,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腳踝上那嗡鳴不止的鎖魂鏈,落在了手背灼熱的紅痕上。
一個近乎瘋狂的、孤注一擲的念頭,如同黑暗中劈下的閃電,驟然照亮了他混亂的腦海!
魂契!源符!鎖魂鏈!魔宮地脈!
他猛地將妖姬輕輕放回地麵,自己則掙紮著跪坐起來。雙手死死抓住那冰冷沉重的鎖魂鏈,眉心源符印記以前所未有的亮度瘋狂燃燒!
——既然魂契將兩人連接,源符與魔核力量曾能共鳴,鎖魂鏈能感應地脈與封印,魔宮本身也存在守護意誌!
——那麼,能否以他自身為橋梁,以魂契為引,將源符、鎖魂鏈、乃至魔宮殘存的地脈之力,強行灌入她枯竭的體內?!不是治愈,而是……點燃!用所有能調動的力量,強行點燃她即將熄滅的生命之火!
哪怕隻是刹那輝煌!哪怕之後一同燃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