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在極寒與灼熱的煉獄中浮沉。
破碎,又重組。凍結,又燃燒。
顧白感覺自己像一塊被投入天地洪爐的頑鐵,被無數種截然不同的恐怖力量反複鍛打、淬煉、撕扯。每一寸血肉,每一條經脈,每一縷神魂,都在經曆著最徹底的毀滅與重塑。
痛苦早已超越極限,變得麻木,隻剩下一種純粹的存在與否的掙紮。
唯一清晰的錨點,是魂契另一端,那道不顧一切燃燒而來、近乎瘋狂的連接。它如此脆弱,仿佛隨時都會因過度消耗而斷裂,卻又如此堅韌,死死拽著他,不讓他徹底沉入無邊的黑暗。
是妖姬。
她在找他。在用一種自毀的方式,試圖拉住他。
不能……放棄……
憑借著這股外來的、決絕的牽引,顧白凝聚起殘存的所有意誌,瘋狂催動眉心那枚已變得陌生而強大的源符!
此時的源符,不再是單純的淡金之色,其核心處多了一縷不斷流轉的、深邃幽藍的冰線,邊緣還纏繞著絲絲極難察覺的、被強行淨化壓製的暗紅血絲。它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轉著,如同一個微型的混沌漩渦,艱難地平衡、吞噬、融合著體內暴走的多元能量。
萬年冰芯的極寒本源、妖姬燃燒神魂渡來的魔核之力、鎖魂鏈的守護秩序、血令的汙穢殘力、以及源符自身的淨化裁決……這些本該互相衝突、湮滅的力量,在一種近乎奇跡的巧合與顧白頑強的意誌下,被強行維係著一種危險的平衡,緩慢地融入他的四肢百骸,神魂深處。
這個過程緩慢而痛苦,每一次融合都伴隨著新的撕裂感。
但與此同時,一種前所未有的強大力量,也開始在這毀滅與新生的過程中,悄然孕育。
不知過了多久。
體內的能量風暴漸漸平息,雖然依舊混亂磅礴,卻已初步納入源符的掌控範圍。
顧白緩緩睜開眼。
映入眼簾的,依舊是那片絕對冰域的深藍死寂。但在他眼中,世界已截然不同。他能清晰地“看”到空氣中每一縷凍氣的流動軌跡,能“聽”到腳下冰層深處地脈能量的微弱嗚咽,甚至能隱約感知到這片空間古老而冰冷的“呼吸”。
五感敏銳了十倍不止!
眉心源符印記緩緩隱沒,但一種充盈著複雜力量的感覺充斥全身。傷勢並未痊愈,甚至因為強行融合而留下了更多暗傷,但力量層次,卻發生了質的飛躍!
他低下頭,看向自己的雙手。皮膚表麵覆蓋的幽藍冰晶正在緩緩消退,露出底下新生的、瑩潤的肌膚,指尖流轉著淡金與幽藍交織的微光。
成功了……
他不僅活了下來,還因禍得福,強行融合了一絲萬年冰芯的本源之力!
雖然隻是極小的一部分,大部分冰芯力量仍在體外平衡著血令殘力,但這已足夠驚人!
狂喜尚未升起,魂契另一端猛地傳來一陣極其劇烈、近乎斷裂的波動!充滿了無法掩飾的虛弱與痛苦!
妖姬!
顧白臉色驟變!她為了維持魂契連接,到底付出了多大代價?!
必須立刻回去!
他猛地站起身,目光掃過四周。那團萬年冰芯的光芒黯淡了許多,依舊懸浮在原地,與變得極其黯淡的血令殘骸維持著脆弱的平衡。而這片冰域空間,因為他強行抽取了一絲本源,已開始變得不穩定,邊緣處的深藍冰壁出現細微裂痕,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他嘗試調動空間之力,卻發現此地封鎖極嚴,遠非他現在能破開。
目光最終落在那變得老實的血令殘骸上。
這東西……既然能帶他進來,或許……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將一絲融合後的新力量注入血令。
血令輕微震顫,表麵血光閃爍了一下,竟順從地散發出微弱波動,與外界某個遙遠坐標產生了感應!
有門!
顧白心中一喜,正欲催動。
轟隆——!!!
整個冰域空間猛然劇震!上方深藍冰穹發出震耳欲聾的碎裂聲!一道巨大無比的、覆蓋著漆黑冰鱗的利爪,悍然撕開了空間壁壘,探了進來!
魘骨魔君!他竟恢複得如此之快?!還是說,他一直就在外麵等待時機?!
獨眼中燃燒著瘋狂與貪婪的怒火,死死鎖定顧白,以及他身旁那團光芒黯淡的冰芯!
“螻蟻!將冰芯和你的命……留下!”
恐怖魔威如同實質,壓得顧白幾乎喘不過氣!剛剛融合力量帶來的些許自信瞬間被擊碎!雙方差距依舊巨大得令人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