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格被重重合上,那聲沉悶的巨響,如同最終審判的槌音,狠狠砸在顧白的心上,也徹底斬斷了殿內最後一絲流動的空氣。
妖姬背對著他,挺直的脊背透著僵硬的冰冷,周身散發出的低氣壓幾乎讓周圍的灰塵都凝滯不前。她不再說話,也不再有任何動作,仿佛變成了一尊壓抑著滔天怒火的冰雕。
但顧白知道,那沉默之下,是即將噴發的火山。她最後那句“永遠沒有機會說出去”,絕非虛言恫嚇。那是一個宣告,一個她徹底撕破所有偽裝、將他完全置於敵對位置的宣告。
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求生本能瘋狂叫囂。他下意識地繃緊全身肌肉,戒備著她任何可能的暴起發難,哪怕明知現在的自己在她麵前或許不堪一擊。
時間在死寂的對峙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漫長如同煎熬。
然而,預想中的懲罰並未降臨。妖姬隻是那樣站著,良久,久到顧白幾乎以為她是不是氣暈過去了,她才極其緩慢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又緩緩吐出。
接著,她竟一言不發,甚至沒有再看顧白一眼,而是步履略顯虛浮地走到不遠處一堆相對乾淨的廢墟雜物旁,盤膝坐了下來,閉上了眼睛。
她開始調息。
不是療傷,更像是強行壓製體內那幾乎要失控的磅礴怒意和……某種更深層次的、被觸及逆鱗後的驚悸。
【…必須冷靜…】顧白聽到她的心聲斷斷續續,充滿了壓抑的風暴,【…現在不能殺他…魔核需要他…鎖鏈亦…】
【…但那個烙印…他看到了…他竟敢…!】
【…待本座恢複些許…定要他…付出代價!】
【…神魂…對…總有辦法…讓他永遠閉嘴…】
那心聲裡的狠厲與決絕,讓顧白毫不懷疑她話語的真實性。她正在籌劃著如何讓他“永遠沒有機會說出去”。
巨大的危機感如同烏雲罩頂。但同時,另一種更加熾烈的情緒,卻在他心中瘋狂滋長——那就是對那個神秘烙印的好奇與探究欲!
那個烙印的形象,如同用滾燙的烙鐵印刻在他的腦海裡,揮之不去。
繁複、精密、古老…每一個線條都仿佛蘊含著難以言喻的規則之力。它絕非普通的裝飾或標記。尤其是…它竟然與她脖頸上的鎖魂鏈隱隱散發著同源的氣息,卻又更加內斂、更加核心!
一個大膽的、幾乎可以說是瘋狂的猜想,不受控製地在他腦中成型、盤旋、越來越清晰——
【那個烙印…會不會才是鎖魂鏈真正的核心?或者說…是關鍵?】
這個念頭一旦產生,就如同野草般瘋長!
“是了!為什麼鎖鏈變異後,連接會加強?為什麼說我是容器?為什麼她能模糊感知我的情緒?為什麼我腳踝的光紋能汲取她的力量?為什麼她如此恐懼那個烙印被窺見?”
如果…如果鎖魂鏈的力量源頭,或者說是最高控製權限,並不完全在那條冰冷的頸鏈上,而是在那個烙印之中呢?
那烙印,就像是一把獨一無二的、刻在她身體上的“鑰匙”!而頸鏈,或許更像是一個接收器、一個放大器、一個執行終端?
這個猜想讓顧白的心臟狂跳起來,血液奔流加速,甚至暫時壓過了對未來的恐懼。
如果…如果這個猜想是真的…
那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他或許根本不需要費力去破壞那條堅不可摧的頸鏈!意味著他逃離的關鍵,可能一直都隱藏在那個女人最隱秘的肌膚之下!
意味著他或許…有可能…反過來…掌控那把“鑰匙”?
這個想法太過驚世駭俗,太過膽大包天,甚至讓他自己都感到一陣眩暈般的恐懼和…難以抑製的興奮!
他下意識地抬眼,望向不遠處正在強行入定的妖姬。她的衣襟依舊緊緊攏著,遮住了所有可能泄露的秘密。但他知道,那枚可能關乎他命運的符文,就隱藏在那之下。
“要確認…必須想辦法確認…”他舔了舔乾裂的嘴唇,眼底閃爍著一種近乎偏執的光芒,“可是…怎麼確認?難道要…強行扯開她的衣服去看嗎?”
這個想法讓他喉嚨發乾,身體莫名發熱。那不僅僅是出於對秘密的探究,更夾雜著一種對禁忌領域的窺視所帶來的、混合著負罪感的刺激。
他立刻甩了甩頭,試圖驅散這危險的念頭。那樣做,無異於自尋死路。
“不能硬來…必須智取…”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現代人的思維模式開始飛速運轉,“需要觀察…需要更多的細節…需要時機…”
他的大腦如同高速計算機,開始瘋狂檢索一切相關信息——之前觸碰烙印時兩人過電般的反應、鎖魂鏈的每一次異動、她對於距離限製的敏感程度、甚至她情緒劇烈波動時烙印可能產生的細微能量變化……
每一個細節都可能是拚圖的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