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點物資的短暫“休整”並未緩解膝蓋處碎骨釘留下的鑽心疼痛,每一次細微的移動都如同再次撕裂傷口。顧白靠坐在陰影裡,儘量調整呼吸,將痛楚壓製成背景音。他的大部分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對那新獲得能力的摸索上。
通過血液接觸讀取殘留記憶——這像是一把鏽跡斑斑、卻可能撬開生路的鑰匙。他需要更熟練地掌握它,需要找到更多類似那塊地磚的、承載著強烈情緒印記的“媒介”。
他的目光看似放空,實則如同最精細的雷達,無聲地掃過殘殿的每一寸地麵,每一處牆壁的焦痕,甚至那些幸存者身下鋪墊的、沾染了血汙的獸皮。他在腦海中構建著一幅地圖,標注著可能蘊藏信息的地點:禁庫外圍——第一個替身雷火焚身之地、藏書閣深處可能還有未被發現的殘卷、妖姬經常活動的核心區域……
而他的思緒,也不可避免地再次飄向昨夜那個意外的、冰冷的觸碰。
那不是出於情欲,甚至不是出於任何正向的情感。那是在魔核反噬的極致痛苦與秩序光紋本能安撫的衝擊下,產生的短暫意識模糊和生理錯位。可那觸感,卻異常清晰地殘留著,與妖姬平日裡冰冷暴戾的形象形成尖銳對比,帶著一種詭異的、令人心悸的真實感。
還有她鎖骨下方,那個他曾驚鴻一瞥看到的、與秩序光紋隱隱共鳴的隱秘符文烙印。那是什麼?與鎖魂鏈、與魔核、與這該死的替身儀式,又有什麼關聯?
這些疑問如同藤蔓,纏繞著他的心神。
就在這時,殘殿中央傳來一聲極力壓抑的、帶著痛楚的悶哼。
顧白立刻抬眼望去。
隻見妖姬原本挺直的背脊微微佝僂了下去,臉色比之前更加難看,是一種近乎透明的慘白。她右手死死按著小腹上方魔核的位置,指節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細密的冷汗瞬間浸濕了她額前的碎發,順著蒼白的臉頰滑落。
魔核的反噬,並未因擊退天刑宗的騷擾而平息,反而有加劇的趨勢!
【……】
心聲依舊封閉,但顧白能從她劇烈顫抖的肩膀和幾乎咬破的下唇,感受到那非人的痛苦正在如何肆虐她的身體。她周身的魔氣變得極其不穩定,如同即將沸騰的開水,時而微弱如風中殘燭,時而猛地竄起一股暴戾的氣息,衝擊著周圍的空氣。
青蘿第一時間上前,臉上首次露出了顯而易見的焦急。“陛下!”她低聲呼喚,卻不敢貿然觸碰。
殿內其他幸存者更是噤若寒蟬,連呼吸都放輕了,生怕一絲動靜都會引來滅頂之災。
妖姬猛地抬起頭,那雙鳳眸中布滿了血絲,瞳孔因劇痛而收縮。她的目光如同瀕死的困獸,掃過空蕩蕩的殘殿,掃過那些驚恐的部下,最後,定格在了角落裡的顧白身上!
那眼神複雜到了極點——有痛楚,有暴戾,有深入骨髓的依賴,更有一種近乎毀滅的偏執!
“過…來……”她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聲音嘶啞破碎,帶著不容抗拒的命令,卻也透出一絲連她自己都無法控製的、源於本能的求救。
顧白的心臟驟然縮緊!
他知道過去意味著什麼。秩序光紋會再次本能地反應,試圖安撫那暴動的魔核。但同時也意味著再次近距離接觸那個危險而不可預測的女人,意味著可能再次發生不可控的意外。
拒絕?在妖姬此刻明顯瀕臨失控的狀態下,拒絕無異於自尋死路。
他沒有選擇。
顧白咬著牙,忍著膝蓋的劇痛,艱難地站起身,一步一步,緩慢而堅定地朝著妖姬走去。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舞蹈,既是對身體的考驗,也是對意誌的煎熬。
看到他走近,妖姬眼中那毀滅性的光芒似乎微弱了一瞬,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加直白的、近乎貪婪的渴望——對那能緩解她痛苦的力量的渴望。
當顧白終於走到她麵前時,妖姬幾乎是迫不及待地、用那隻沒有按住魔核的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冰冷!顫抖!力道大得驚人!
如同昨夜情景的重演!
腳踝處的秩序光紋瞬間灼熱!那股溫和而純淨的秩序之力,再次不受控製地,順著接觸點湧向妖姬!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