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殿內,死寂被一種無形的張力拉扯得近乎變形。
顧白閉著眼,全力維持著均勻而微弱的呼吸,每一寸肌肉卻都緊繃在警戒的極限。腕間殘留著妖姬指尖的冰冷觸感,以及那縷精純秩序本源融入體內帶來的暖意。這暖意非但沒有讓他放鬆,反而像淬火的冰水,讓他從靈魂深處感到戰栗。
成功了,卻又置身於更危險的懸崖。
他能“聽”到,或者說,能清晰地感知到,妖姬並未遠離。她就站在石台邊,那道目光如同實質,反複刮擦著他的皮膚,試圖穿透他精心偽裝的虛弱,窺探內裡真實的算計。
【……本源又弱了一分……值得嗎?】
【……這氣息……太像了……卻又不是……】
【……阿白……若你在……我何至於此……】
【……該死的替代品……為何偏要是你……】
斷斷續續的心緒,如同破碎的冰錐,裹挾著痛苦、悔恨、暴戾以及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脆弱,一股腦地湧入顧白的意識。尤其是那聲“阿白”,像一把生鏽的鈍刀,在他心口反複擰絞。恨意與一種扭曲的冰冷快意交織升騰——看啊,這個掌控你生死的女人,也不過是個被困在自己編織的煉獄裡的可憐蟲。
但他不能動,不能流露出任何異樣。他必須是一塊無知無覺的“藥材”,一塊暫時安撫了她病痛的“冰涼玉石”。
突然,妖姬的氣息發生了劇烈的變化。先前隻是紊亂的魔元波動,此刻卻如同沸水般翻滾起來,帶著一種毀滅性的焦躁。空氣中彌漫開一股淡淡的、如同金屬鏽蝕後又經烈火灼燒的腥甜氣息——這是她魔核反噬加劇的征兆。
顧白心中凜然。是因為連續兩次剝離本源?還是因為蘇婉清傳訊帶來的刺激,此刻才徹底爆發?
“呃……”一聲壓抑不住的、極其痛苦的呻吟從妖姬喉間溢出。
緊接著,顧白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力量扼住了他的肩膀,將他猛地從石台上半提起來!那力量大得驚人,指甲幾乎要嵌入他的骨肉。
他被迫“驚醒”,睜開眼,撞入一雙幾乎完全被混亂和血色充斥的鳳眸。那裡麵沒有了平日的冰冷威嚴,隻剩下一種瀕臨崩潰的瘋狂和……一種令人心悸的迷茫。
“魔主……?”顧白適時地流露出驚恐與不解,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沙啞顫抖。
妖姬沒有回答。她隻是死死地盯著他,呼吸急促,溫熱中帶著血腥氣的氣息噴在他的臉上。她的眼神沒有焦距,仿佛透過他在看另一個遙遠的影子。
【……不對……不是這個感覺……】
【……冷……好冷……魔核要碎了……】
【……回來……你回來啊!】
內心的嘶吼與表麵的僵持形成詭異對比。顧白能感到扼住他肩膀的手在劇烈發抖,那不僅是力量的失控,更是精神堤壩即將徹底崩塌的跡象。
就在這時,妖姬猛地低下頭!
不是攻擊,不是審視,而是一個粗暴的、帶著絕望氣息的吻,狠狠堵住了顧白可能發出的任何聲音。
這個吻毫無溫情可言,更像是一種啃咬,一種掠奪,一種試圖從對方身上汲取某種不存在之物的瘋狂嘗試。顧白的大腦有瞬間的空白,不是源於情動,而是源於極致的驚駭和生理性的厭惡。他能嘗到她唇齒間濃鬱的血腥味,以及那更深層的、屬於魔核反噬帶來的冰冷死寂的氣息。
他全身的肌肉瞬間繃緊,幾乎要本能地運轉源符之力將她震開。但理智的弦在最後一刻勒住了他。不能反抗!此刻任何反抗,都會刺激到這頭瀕臨瘋狂的凶獸,招致即刻的毀滅。
他必須忍受。必須繼續扮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