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白的身影消失在魔核殿內室的陰影中,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隻留下一圈圈不斷擴散的、冰冷的餘波。那一聲帶著戲謔與殘忍的“妖姬妹妹”,如同最鋒利的冰片,紮在妖姬的心口,寒意瞬間蔓延至四肢百骸,讓她連顫抖的力氣都失去了。
她癱坐在冰冷的地麵上,華貴的墨色裙裾鋪散開來,像一朵凋零在絕望深淵的花。指尖觸及地麵,傳來的隻有刺骨的涼,一如她此刻的心境。目光空洞地落在前方,卻什麼也映不入眼簾,隻有那枚血玉簪碎裂的畫麵在腦中反複重播,伴隨著蘇婉清惡意的揭露和顧白最後那句“一無所有”的宣判。
鎖魂鏈另一端傳來的,不再是清晰的力量脈動,而是一種死寂般的冰冷,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仿佛源自靈魂深處的疲憊與虛無。顧白徹底封閉了他的心緒,或者說,恨意與算計已經濃稠到不再需要任何外露的情緒波動。
殿內秩序之光依舊恒定地流淌,照亮她蒼白如紙的臉和散亂的發絲,卻照不亮她眼中已然熄滅的光。青蘿悄無聲息地走近,看著自家魔主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眼中掠過一絲複雜難言的情緒。她沉默地收拾起散落的玉簡,扶起翻倒的石案,動作輕緩,生怕驚擾了這凝固的悲傷。
“陛下,”青蘿低聲開口,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乾澀,“您……需要休息。”
妖姬仿佛沒有聽見,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許久,她才緩緩抬起手,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那裡,曾經日夜握著那枚血玉簪,感受著其中微弱的、屬於阿白的魂力波動,那是她千年孤寂和無儘悔恨中唯一的慰藉與懲罰。如今,連這自欺欺人的慰藉和自我施加的懲罰,也被顧白以最殘酷的方式剝奪了。
“他……恨我。”她喃喃自語,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不是疑問,而是陳述一個血淋淋的事實。
青蘿動作一頓,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答案顯而易見。
“他應該恨我。”妖姬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淒厲而破碎,帶著濃濃的自嘲,“我殺了他……不,我殺了阿白,又把他拉回來,當成替身,還……還偷取他的魂力……我這樣的人,合該被恨,合該下地獄……”
眼淚無聲地滑落,不是委屈,而是某種意識到自身罪孽深重、且再無挽回餘地後的徹底絕望。蘇婉清的揭露像是一麵鏡子,將她一直不願直視的、自身最醜陋不堪的一麵,血淋淋地照了出來。而顧白的反應,則是將這麵鏡子砸碎,每一片碎片都反射出她無可饒恕的罪。
內室之中,顧白背靠著冰冷的牆壁,隔絕了外間的景象,但鎖魂鏈的存在,讓他無法完全隔絕妖姬那洶湧而來的、幾乎凝成實質的痛苦與絕望。那股情緒如同冰冷的潮水,試圖滲透他剛剛築起的、由恨意和理智構築的堤壩。
他煩躁地蹙緊眉頭,強行壓製住心底那一絲不該存在的、微弱的悸動。那不是同情,他告訴自己,那隻是對弱者本能的生理反應,是鎖魂鏈帶來的不必要的乾擾。他攤開手掌,那枚帶有裂痕的血玉簪靜靜躺在掌心,裂痕像一道醜陋的傷疤,也像是對過去一切的嘲弄。
“阿白……”他凝視著簪中那道愈發虛幻、仿佛隨時會消散的魂影,眼神複雜。他對這個素未謀麵的原身,感情極其複雜。有作為“後來者”本能的不適與排斥,有一絲因共同遭遇而產生的微妙共鳴,但更多的,是一種冰冷的利用價值。
蘇婉清對“阿白”的執念,是他剛剛發現的、一枚可能極具價值的棋子。
“情深意重?”顧白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不過是得不到的執念罷了。”但他不介意利用這份執念。妖姬以為毀掉簪子就能讓他失控,讓他絕望?可笑。真正的博弈,現在才正式開始。他要讓妖姬親眼看著,她所在乎的一切,哪怕是虛幻的,她所恐懼的一切,都如何一步步被她親手造就的這個“替身”掌控、扭曲,乃至毀滅。
而蘇婉清,這個看似精明的女人,也不過是他棋盤上的一顆子。她提供的所謂“出路”,他一個字都不信。天刑宗?仙界?無非是另一個想利用他、奪取源符的虎狼之地。但暫時虛與委蛇,利用她的力量和情報來對付妖姬,攪渾魔域的水,卻正是他目前需要的。
他將裂簪緊緊攥在手心,冰冷的觸感讓他保持清醒。當務之急,是儘快恢複力量,穩固體內那危險的三方平衡,並徹底摸清秩序之契逆轉後帶來的微妙掌控感。妖姬的崩潰,對他來說,是機會。
外間,妖姬的啜泣聲漸漸低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死寂般的沉默。青蘿試圖扶她起來,卻被她輕輕推開。
“你出去吧,青蘿。”妖姬的聲音疲憊至極,“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青蘿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躬身行禮,默默退出了魔核殿,將這片充斥著絕望與恨意的空間,留給了它的主人……和那個藏在暗處的、真正的獵手。
殿門合攏的輕響過後,魔核殿內徹底陷入了無聲的黑暗。隻有秩序之光在核心處幽幽閃爍,映照出妖姬蜷縮在地上的孤單身影,和內室門口,顧白那雙在陰影中閃爍著冰冷算計光芒的眼睛。
裂痕已然深可見骨,而通往深淵的路,才剛剛在腳下展開。顧白知道,他需要更強大的力量,也需要……更精準地,折磨他的囚徒,他的……妖姬妹妹。這個稱呼,在他舌尖滾過,帶起一絲殘忍的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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