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站在經曆了一場慘烈的防禦戰後,彌漫著血腥、疲憊與劫後餘生的慶幸,但更深層的,是一種無聲的恐慌。深淵領主級穢物的出現,以及度法祭司那令人費解的“以毒攻毒”,都像沉重的陰雲壓在每個人心頭。
顧白在自己的居所內療傷,秩序之力如同最精密的工具,一點點修複著受損的經脈,同時繼續鎮壓、蠶食那縷躁動的魔神意誌。他的臉色依舊蒼白,但眼神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銳利和冰冷。妖姬那突如其來的援助,像一根刺,紮在他原本堅冰般的恨意壁壘上。
為什麼?
這個問題在他腦中盤旋不去。自救的解釋看似合理,但當時那種咒文,耗費的是她的本源,加劇的是她自身的反噬,絕非最佳的自保之選。那瞬間她眼神中的複雜,也絕非單純的自利所能解釋。
“扭曲的依賴……畸形的共生……”顧白想起自己曾對兩人關係的定義,嘴角泛起一絲冰冷的自嘲。難道在這種極致的互相傷害與捆綁中,真的滋生了某種超出仇恨的東西?不,他立刻否定了這個軟弱的想法。這一定是妖姬新的算計,一種更高級的、試圖博取同情或擾亂他心緒的手段。
他必須更加警惕。
然而,鎖魂鏈另一端傳來的,是妖姬同樣虛弱卻混亂不堪的心緒。有魔核反噬的痛苦,有施展咒文後的極度疲憊,還有一種……類似於懊惱、迷茫,甚至是一絲後怕的情緒?她在怕什麼?怕他死了?還是怕她自己那不受控製的援助行為?
顧白強行切斷了對妖姬心緒的感知,將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危機上。度法的問題必須儘快解決。這老狐狸留在身邊,就是一顆隨時會爆炸的驚雷。他需要證據,需要一個契機,一舉揭穿或除掉度法。
妖姬被青蘿扶回靜室後,便癱軟在榻上,連指尖都無力動彈。魔核處傳來的灼痛讓她冷汗淋漓,但比身體更難受的,是心中的驚濤駭浪。她為什麼要救顧白?那一刻,看到他在魔潮中喋血的身影,一種近乎本能的衝動壓倒了一切理智。是鎖魂鏈的共生效應?是害怕失去這唯一的“依靠”,儘管是仇恨的依靠還是……在長久的折磨與捆綁中,某種她絕不承認的情感悄然變質了?
“白……”她無意識地喃喃出聲,隨即猛地驚醒,臉上血色儘失。她叫的是哪個“白”?是記憶中被自己親手斬殺的阿白,還是那個囚禁她、折磨她,卻又與她命運交織的顧白?這種認知的混亂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比麵對死亡更甚。
度法祭司在自己的房間內,麵前攤開著那卷古老的獸皮地圖,上麵幾個節點正散發著微光,與葬魔淵深處的悸動隱隱呼應。他臉上帶著滿意的神色。
“很好,很好……容器經受住了考驗,對力量的融合更進一步。那魔女竟然會出手相助,真是意外之喜……這說明他們的羈絆比老夫預想的更深,剝離時產生的本源震蕩也會更強烈,哈哈……”他低聲笑著,如同夜梟啼鳴,“隻需再等待一個最完美的時機,當深淵意誌被徹底引動,魔核與秩序之力在極致對抗中達到臨界點……便是老夫收取這天地間最純粹本源之時!”
他已經開始暢想自己取代上古秩序守護者,執掌法則的未來。顧白和妖姬,在他眼中不過是即將成熟的果實。
蘇婉清在雲端遠遠望著表麵恢複平靜的哨站,心情複雜難言。顧白沒死,她說不清是失望還是鬆了口氣。但更讓她在意的是戰鬥最後時刻,妖姬那一道跨越戰場的微弱光芒,以及顧白回望哨站時那一瞬間的眼神交流。
他們之間,一定發生了她不知道的事情!這種被排除在外的感覺,讓她極其不適。顧白對妖姬的態度,似乎不再是單純的恨意和利用。難道他真的……?
不!不可能!蘇婉清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顧白一定是另有圖謀。她必須儘快拿到阿白的殘魂,然後……然後或許該考慮連同顧白一起除掉?這個念頭讓她心跳漏了一拍,隱隱作痛。
青蘿忙碌地穿梭在哨站中,處理傷員,安撫人心,同時小心翼翼地執行著顧白的命令,監視度法的動向。她敏銳地察覺到顧白與妖姬之間氣氛的微妙變化,也感受到了度法身上那股越來越明顯的詭異氣息。她感覺自己正走在一條越來越細的鋼絲上,下方是萬丈深淵。但她彆無選擇,隻能緊緊跟隨顧白,這是目前唯一看似能保全妖姬陛下、甚至保全魔域的希望。
夜幕再次降臨。顧白的傷勢暫時穩定下來。他喚來了青蘿。
“青蘿,我要你秘密去做一件事。”顧白的聲音壓得很低,“去查度法的居所,重點是尋找任何與上古‘獻祭’、‘剝離’、‘本源置換’相關的典籍或筆記。注意,絕不能打草驚蛇。”
青蘿心中一凜,意識到顧客卿終於要對度法動手了。“是,奴婢明白。”
“另外,”顧白頓了頓,指尖在桌麵上輕輕敲擊,“找個機會,讓蘇婉清知道,我因她昨夜未曾‘趁火打劫’,暫且信了她三分合作誠意。但……也需要她展現更多價值,比如,關於度法祭司的真實目的,她知道多少。”
這是一石二鳥之計。既安撫蘇婉清,又將禍水引向度法,讓他們狗咬狗。
青蘿領命,悄然退下。
顧白獨自留在房中,目光透過窗戶,望向葬魔淵那永不熄滅的魔氣光柱。裂隙不僅存在於大地,更存在於人心。度法的貪婪,蘇婉清的執念,妖姬的迷茫與掙紮,以及他自己心中那越來越難以忽視的、因妖姬而產生的波瀾……所有這些裂隙,都在深淵的回響中,不斷擴大。
他知道,最終的風暴即將來臨。而在那之前,他必須理順所有這些紛亂的心緒與關係,尤其是……他與妖姬之間,那條越來越複雜、越來越危險的紐帶。
他撫上胸口鎖魂鏈的烙印處,那裡傳來妖姬因痛苦和迷茫而微微顫抖的共鳴。
“妖姬……”他低聲念出這個名字,不再是全然的恨意,而是夾雜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極其複雜的探究。
人心的裂隙,或許比葬魔淵更難測,也更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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