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10月6日,
溫陵城刺桐路被午後慵懶的陽光曬得暖洋洋。劉玉萌的樂器行裡,空氣彌漫著鬆香、木屑和舊樂譜特有的味道。陳靜、黃文文她們正圍著一堆稿紙和劉玉萌討論得熱火朝天,手指在空氣裡比劃著貝斯線、鍵盤和弦。
陳野貢獻的那堆歌譜,每一首都像待雕琢的璞玉,需要合適的樂器來點亮靈魂。劉玉萌本身就是個經驗豐富的手藝人,指著牆上的吉他、貝斯、鍵盤,甚至角落裡蒙塵的揚琴和嗩呐,自從《囍》之後,這玩意兒在她們心裡地位飆升,分析著哪件樂器能爆發出歌曲最大的威力。
陳野豎著耳朵聽了會兒,發現暫時沒自己啥事,畢竟是專業術語太多,聽得他眼皮打架,果斷開溜。目標明確——陳野看著沒自己事情了,就在外麵練習起了架子鼓,還是黃文文教的,說男孩子敲鼓還是很帥的。
陳野學的很認真,也不知道是因為會彈吉他還是因為是成年人的靈魂,陳野學的還挺快,雖然不咋樣起碼能認全怎麼敲了。黃文文沒想到陳野樂器天賦也這麼好,不過還是怕陳野又鹹魚疲懶起來,說架子鼓和彈吉他一樣,就是要多練。不練熟怎麼帥的起來。
“咚嚓!咚嚓嚓!”他揮著小鼓棒,敲著最簡單的節奏型,自我感覺還挺良好。
黃文文抽空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喲,小野,練著呢?記住啊,鼓和吉他一樣,帥是一棒子一棒子敲出來的,不練熟,就隻能敲出‘鹹魚翻身’的動靜!”這話精準戳中了陳野的軟肋——他可不想當鹹魚鼓手。陳野撇撇嘴,心裡吐槽:知道啦知道啦,黃蚊子牌複讀機,手上卻不敢停。
於是乎,接下來的兩個禮拜,陳野過上了幼兒園—樂器行兩點一線的規律生活。白天在幼兒園當鹹魚陳老板,傍晚放學就跟陳靜到刺桐路樂器行,化身“啄木鳥二號”,在“咚咚鏘鏘”的伴奏中,試圖把“鹹魚翻身”敲成“驚濤駭浪”。陳阿嬤聽說乖孫在學樂器雖然不知道是啥,樂得合不攏嘴,大手一揮:“學,好好學,晚點回來不打緊!”老人家樸素地認為,能弄出響動的都是本事。
當然,陳野也沒忘了他心心念念的小葉萱。第二天就逮著機會溜號。
陳野再一次踏上陳家大院的門檻時就感慨不已,前世後來在葉萱走後就很少再往這邊走了,有幾次路過在門口陳野也沒敢進去。看著比前世新一些的門簪上清晰可見的“潁川衍派”字樣。那熟悉的閩南紅磚牆,飛翹如燕尾般的屋脊,精雕細琢的滴水獸。陳野默默駐足,等心緒平複了才輕輕叩了下門。
開門的是一個有點歲數的女人,說是這家的保姆,在通報後,小葉萱聽說是一個小男孩叫陳野的來找她也開心的不得了,小葉萱像隻歡快的小蝴蝶飛撲出來,拉著他就去見外婆伍清婉。這時的葉萱外婆伍清婉看著比前世記憶裡的年輕了不少,但臉色蒼白,很虛弱的樣子。得知眼前的小男孩就是外孫女的救命恩人,伍清婉渾濁的眼睛裡溢出慈愛和感激,拉著陳野的手不住道謝。祖孫倆帶著陳野在熟悉又陌生的大院裡轉悠,那些亭台水榭、雕梁畫棟、花木扶疏,每一處都像小針紮在他心上,讓陳野鼻子堵堵的,依舊覺得對她們虧欠了很多。陳野待到和陳靜她們約定好的時間要回去時,小葉萱扯著他衣角不放,大眼睛裡滿是不舍。陳野好說歹說,再三保證“有空就來”,才在她戀戀不舍的目光中離開。
時間一晃到了10月21日,星期六。
中午,樂器行裡彌漫著盒飯的味道。劉老爺子戴著老花鏡在看報紙。陳野敲鼓敲得手腕發酸,溜出來在刺桐路附近閒逛透氣。
刺桐路不愧是溫陵城的文藝地標,永遠不缺熱鬨。不遠處,“星海唱片”的大招牌下,玻璃門不時開合,進出的人打扮得一個比一個“潮”,有穿著喇叭褲、花襯衫,頭發染得五顏六色的時尚男女。也有些打扮得跟港台明星似的人物,墨鏡、皮衣、大波浪,氣場兩米八。陳野撇撇嘴跟個小大人似的搖搖頭:浮誇。還沒感慨完,就被旁邊巷子口更喧囂的動靜吸引了。
再溜達幾步拐過幾個路口,一條背街小巷,震耳欲聾的節奏和口哨聲瞬間把他淹沒。又是那群玩嘻哈和跳街舞的,音樂節奏感不錯,說唱那邊,fo聽著還行,但歌詞翻來覆去“我很酷”、“你不行”,陳野聽得直打哈欠。倒是跳街舞的這邊,選的歌節奏都還不錯,震耳欲聾的節奏裡,一群人或坐或站圍成圈。陳野撇撇嘴,這年頭街舞動作難度跟後世那些“人體陀螺”比,還是差點意思。陳野想著那些非人動作我不禁打了個冷顫。
搞說唱的那邊現在沒看到什麼有意思的,不過跳街舞的這會切了個歌,隻見一個女孩從圍坐的人群裡站了起來,踩在鼓點上幾步就踏到了中心。謔,這身材,陳野小眼睛瞬間瞪圓了,短款緊身背心,露出緊致的小麥色腰腹,迷彩褲包裹著筆直的長腿,關鍵那胸前的“凶器”……目測沒有36d也絕對有34d,隨著她一個帥氣的甩頭,波浪般的長發飛舞,胸前的飽滿也跟著劃出一道驚心動魄的弧度,鴨舌帽簷下看不清全臉,但那股子野性張揚的勁兒撲麵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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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響起,鼓點強勁。隻見她踩著節拍,一個利落的v字彈胸——那驚人的彈性看得陳野差點忘了呼吸,緊接著兔子步、擺胯……每一個動作都帶著力量感,偏偏又充滿了難以言喻的誘惑,汗水在陽光下閃著光,腰肢扭動間,背心下的飽滿弧線隨著動作起伏跳躍,簡直是在挑戰物理定律,周圍口哨聲、歡呼聲連成一片。
“夭壽哦……”陳野心裡哀嚎,“這誰頂得住啊,還是街舞圈會玩,”他腦子裡不由自主地開始換裝:迷彩褲換成小短裙,背景音樂換成泡菜國女團那種洗腦神曲……這畫麵不得原地起飛,不敢想不敢想,他趕緊默念“非禮勿視”,但眼睛它有自己的想法。
鴨舌帽女孩一個帥氣的定格結束表演,引爆了全場。可能衝擊力太大,好一會兒沒人敢接。
陳野正想開溜,一段極具衝擊力的前奏猛然撕裂了空氣,咚!咚咚!鏘。
強勁、密集的鼓點如同戰錘擂在心上。緊接著是失真吉他撕裂般的riff,帶著一股蠻橫不講理的力量感,交織著席卷而來。
陳野的腳步猛地釘在原地這旋律這節奏這充滿煽動性的調子太熟悉了,是邦喬維的《itsyife》。那股子“老子不服,乾就完了”、戰鬥到底的搖滾熱血勁兒,像高壓電流一樣瞬間貫穿全身,激得他頭皮發麻,汗毛倒豎。
就在這一刹那,陳野腦子裡仿佛有盞燈“啪”地亮了,困擾他兩個禮拜的難題,瞬間有了答案,星期三樂隊的最後一首歌,定鼎王炸。之前幾個姑娘爭論不休,是延續《哪吒》的炸裂,還是《萬千花蕊》的悲憫,或者《喝自來水》的糙漢風?這兩個星期他也不是沒零零碎碎的想起過一些不錯的旋律,可就是覺得拿出來差那麼點意思。也沒辦法起到一曲定乾坤的感覺。曲子可能不錯,也能流傳下去,卻不一定能讓人一直聽下去,幾年、十幾年不會聽膩。
看看眼前這街頭的活力,陳野覺得有必要搞一首樂隊自己的內核出來,幾個姑娘一直都是玩搖滾的,混跡的也基本是搖滾圈。前世國內的搖滾已經沒有多少生存的空間了,這在95年就已經能看的出來,想想後世搖滾在國內被情情愛愛擠壓得喘不過氣的慘狀……
陳野這次把目標瞄準了一首英文搖滾。在這個年代,樂隊專輯裡塞一首純正的、燃到爆炸的英文搖滾作為壓軸,絕對是石破天驚的大殺器,既能體現樂隊的國際視野和逼格,又能和前麵風格各異的歌曲形成強烈反差,最後用最純粹的熱血搖滾把聽眾情緒推到最高潮。
“喂!小屁孩,彆擋道!”後麵傳來不耐煩的催促,一個騎著二八大杠的大叔正等著從巷子過去。
陳野這才如夢初醒,趕緊讓開。但腦子裡那激昂的旋律已經生了根,發了芽!下午回到樂器行,他像打了雞血,把架子鼓敲得震天響,腦子裡瘋狂篩選著前世那些未出世的神級戰曲,分析哪些曲子適合搞出來。
晚上回了家後。陳野和家裡人打過招呼後,一頭紮進自己房間,攤開草稿紙開始做分析,女聲搖滾組的《faster》快燃炸了、《unstoppaes》火焰般熾熱、《stronger》更強韌。
男聲搖滾的《aitingforove》情歌搖滾《natura》自然野性《iortas》不朽與對抗《skin》有點曖昧《osentro》失控《sodout》好像差點意思。
這些唱的都很燃都是經典中的經典,陳野也是很糾結,選擇困難症晚期了。於是打起了先用排除法的想法。
先是把情情愛愛的排除。
然後陳野又擔心起樂隊唱英文歌會不會被罵…嗯…有待商榷。不過國內現在英文歌流傳的確實也慢,直接唱英文,在這個信息閉塞的90年代小城,傳唱度恐怕是個問題。陳野本來是想把英文歌直接拿過來的,現在想想怕是用英文可能要撲街。
於是下一步想法就有了,把之前的想法’燃到爆炸的英文搖滾歌曲作為壓軸’把英文兩個字去掉,完美!!
陳野對著空氣哼哼唧唧,嘗試填中文詞。有些歌節奏太快,中文塞進去跟燙嘴似的;有些旋律轉折太陡,中文詞找不到合適的字眼押韻。幾番折騰,幾版試唱,考慮姑娘們的情況,最後還是選擇了《iortas》。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陳野根據節奏填的詞,唱起來熱血也不會太拗口的就這一首了。ortas》本身旋律就超級抓耳,節奏感爆炸,歌詞主題契合“不滅”、“抗爭”的搖滾內核精神,簡直是天選之曲。
第二天早上,劉玉萌和陳靜她們還在為《霸王彆姬》的編曲細節爭論不休,是二胡更悲情還是古箏更空靈。陳野卻像屁股底下長了釘子,坐立不安。腦子裡那“ohohohoh”的魔性副歌快把他天靈蓋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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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蹭到角落裡,拿起一把電吉他,雖然陳野個頭小,但架勢得有,這是陳靜告訴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撥弄著琴弦,試圖複現腦海中的旋律。不成調的吉他聲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小野,在搗鼓什麼呢?”陳靜皺眉。
陳野抬起頭,小臉上是前所未有的認真和興奮,眼睛閃爍著光芒:“靜姐,文文姐,蘇蘇姐,薑薑姐,老劉,我感覺我最後一首歌,弄得差不多了。”
“哦?”黃文文第一個蹦起來,胸前的波瀾壯闊一陣晃蕩,瞬間把《霸王彆姬》拋到九霄雲外,一個箭步衝過來,“快說!什麼歌?”
“一首…超級超級無敵燃的搖滾,保證比《哪吒》炸十倍,比《算你狠》狠一百倍,做專輯壓軸,絕對能鎮的住那些歌”陳野語速飛快,小拳頭都攥緊了。
劉玉萌推了推眼鏡,鏡片後也閃過了審視的好奇:“哦?這麼厲害,什麼歌?名字?”
“呃…名字…還沒定下來,但小樣我已經基本弄得差不多了。”陳野確實是還沒想到用什麼名字,也不再廢話,深吸一口氣,手指猛地劃過琴弦,電吉他爆發出《iortas》標誌性的、充滿攻擊性的前奏。
“噠噠噠噠咚咚咚——!!!”
緊接著,那魔性洗腦的副歌旋律響起:
“哦!哦!哦!哦!哦!哦!哦!”
簡單、粗暴、原始、充滿力量!純粹的搖滾能量像衝擊波一樣席卷了整個樂器行。
所有人都愣住了,黃文文和薑薑不由自主地跟著節奏點起了頭,腳丫子在地上打著拍子。陳靜緊鎖的眉頭舒展開,眼中異彩連連。蘇蘇捂住了嘴。劉玉萌更是下意識地站直了身體,鏡片後的眼神充滿了驚異。
“感覺…有點東西啊!”薑薑忍不住讚歎。
他比劃著一個寫字的姿勢示意旁邊黃文文和陳靜記錄編曲和歌詞,兩人趕緊拿起隨身帶的本子翻到空白頁,
陳野深吸一口氣,用他那還帶著稚氣卻無比認真的童音,將自己已經刪改了一整晚的歌詞唱了出來:
《不朽》ortas)
(主歌1)
當世界沉入冰冷的深海
規則被改寫秩序在崩壞
微弱螢火在掌心搖擺
卻足以撕裂這無儘陰霾
他們嘲笑我渺小的存在
說宿命枷鎖無法被解開
但我血液裡有驚雷澎湃
要震醒未來
(預副歌)
傷口在灼燒痛是勳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