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個小時就在這斷斷續續琴聲中流逝。
陳野的彈奏依舊破碎,仿佛在茫茫樂海中尋找著什麼,和弦走向在不斷微調。
忽然,
他撥弦的手指停頓了一下。
腦海中,
毫無預兆的浮現出前世裡,他在上海和葉萱舊情複燃瘋狂的一夜,。
那天晚上過後。
葉萱就隨著陳野回了溫陵城。
陳野還是住在武榮,
葉萱依舊住在伍奶奶的那個陳家大院裡,
兩人像偷腥的小貓,度過從34歲到36歲最後的陪伴時光。
陳野會趁著各種外出和出差的機會,帶著葉萱四處散心,。
在訂的酒店裡,溫情的擁抱接吻,共同度過每個難得的夜晚。
陳野會很滿足撫摸葉萱一點點長出肉的身體。
不再像她33歲的那年,形消骨瘦。
隻是每次不經意間,他看到葉萱那化不開的冰意,陳野都會心臟一陣絞痛。
直到36歲那年,他陪妻子回了娘家辦事呆了幾天。
短短幾天時間,
她就離開了這個世界。
林可依告訴陳野,她是為了出門找他才出了車禍。
陳野會經常在墓園裡,那塊冰冷墓碑前呆很久,
有時候一呆就是半天時間,
看著定格在黑白照片上,葉萱那永恒的笑容,
那笑容裡,帶著他從未在她生前見過的釋然和一絲脆弱。
一股巨大尖銳的悲傷猛地攫住了他的心臟。
直到38歲那年,陳野出差趕時間,獨自在高速開車10個小時的那晚。
他再次見到幽魂狀態的葉萱,那一份濃烈的思念,也隻能化作簡單的好久不見。
是啊,好久不見了。
再見時卻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陳野手中的旋律像是忽然被注入了靈魂,開始變得完整連貫起來。—f,這幾個基礎和弦的走向,變得穩定而清晰,節奏也慢了下來。
帶著一種敘事的沉靜。
他那個尚且稚嫩,帶著點奶氣的嗓音也開始跟著逐漸成型的旋律,嘗試哼唱起記憶中的歌詞。
“我來到,你的城市,走過你來時的路……”
一開始,還隻是斷斷續續的試唱,聲音很輕,像怕驚擾了什麼。
覺得歌詞記不全,或者,某個音調唱得不夠準,就又停下來皺著眉頭小手,
重新按上琴弦,反複彈奏琢磨那段旋律,試著調整想要的情緒。
十一點多的時候,
主要的旋律框架,已經彈得通順流暢了,
許多歌詞也記得更熟了。
到了十二點左右,
經過無數次反複的練習,調整,和情感投入,
他已經可以較為完整的,將整首歌曲的情感基調把握住,
並相對流暢地彈唱下來了。
陳野試著從頭到尾的彈唱了一遍,
“我來到你的城市,走過你來時的路,想象著沒我的日子,你是怎樣的孤獨,拿著你給的照片,熟悉的那一條街,隻是沒了你的畫麵,我們回不到那天,你會不會忽然地出現,在街角的咖啡店,我會帶著笑臉揮手寒暄,和你坐著聊聊天,我多麼想和你見一麵。看看你最近改變。不再去說從前隻是寒暄。對你說一句隻是說一句,好久不見,拿著你給的照片,熟悉的那一條街,隻是沒了你的畫麵,我們回不到那天,你會不會忽然地出現,在街角的咖啡店,我會帶著笑臉揮手寒暄,和你坐著聊聊天,我多麼想和你見一麵。看看你最近改變,不再去說從前隻是寒暄,對你說一句隻是說一句,好久不見”
雖然,嗓音還帶著孩童特有的清亮和稚嫩,
缺乏原唱那種曆經滄桑的厚重感,
但那歌曲中蘊含的深沉遺憾,物是人非的無奈,小心翼翼的期待,和一種克製的溫柔悲傷,
卻被一種格外純粹,直擊人心的方式表達了出來。
陽光落在他低垂的眼睫和專注的側臉上,仿佛給他鍍上了一層柔光。
一直靜靜坐在樓梯上的蘇蘇,早已不知不覺紅了眼眶。
完全沉浸在那歌聲所描繪的街頭偶遇,與物是人非的畫麵裡,
被那份真摯的遺憾所打動。
就在陳野又一次重複彈唱完副歌部分,最後一個和弦的餘音,在空氣中嫋嫋散去之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