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口地喘著氣,心臟在胸腔裡瘋狂地跳動,咚咚咚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裡格外清晰。
他下意識地抬手緊緊按住左胸口,感受著那裡劇烈而真實的搏動。是心跳,強而有力,屬於一個八歲孩童的健康心跳。
回來了。他回到現實了。
他驚魂未定地環顧四周。
熟悉的房間,書桌上安靜的電腦,窗外是閩南小鎮沉寂的夜色。
沒有葉婉婷,沒有豪華臥室,更沒有那個冰涼恐怖的幽靈葉萱。
“靠……”
他低聲咒罵了一句,聲音還帶著一絲顫抖。這次是真的被嚇到了。
葉萱這小祖宗這次玩的是哪一出?
這已經不是單純的驚嚇了,簡直是在挑戰心理承受的極限。
彆說是個幽靈體了,就算換個活人,在那種情境下突然出現在夫妻之間,也足以把人嚇出心臟病來。
他摸索著打開床頭燈,暖黃色的燈光驅散了部分恐懼。
他拿起床頭櫃上的水杯,咕咚咕咚灌了好幾口涼白開,才勉強壓下那陣心悸和喉嚨裡的乾澀感。
冷靜下來後,一種奇怪的念頭又冒了出來。
如果……如果這次極度驚嚇的事件,不是夢境世界隨機的惡意,而是葉萱某種自主意識的表現呢?
如果她是“故意”用這種極端的方式試圖引起他的注意,或者表達某種他尚未理解的情緒呢?
這或許……是個好消息?
至少說明,那個困在詭異狀態的葉萱,可能並非完全的木偶或幻影,她開始產生某種“互動”了?
儘管這互動的方式如此驚悚,如此令人費解。
他重新躺回床上,關了燈,在黑暗中睜著眼睛,心臟依舊跳得有些快,腦海裡反複回放著剛才那駭人的一幕,
以及葉萱那雙空洞卻又似乎藏著無儘言語的眼睛。
思緒如同沉入深海的錨,帶著意識的重量不斷下墜。
當陳野再次以一種奇異的清醒狀態恢複視野時,他發現自己正站在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裡。
映入眼簾的是一條寬闊卻異常昏暗的走廊。空氣凝滯,彌漫著一種複雜而陳舊的氣息:
陳舊天鵝絨的沉悶、乾燥木屑的微嗆、廉價脂粉的甜膩,還有一絲若有若無、如同鐵鏽般的金屬腥氣,
混合成一種隻在年久失修的古老劇院深處才能聞到的特殊味道。
腳下踩著厚實柔軟的地毯,顏色是暗沉的酒紅色,但曆經歲月磨損,
許多地方已經褪色發白,露出了底下交織的淺色經緯線。
兩側牆壁高大,鑲嵌著深色的木質護牆板,打磨得光滑,卻黯淡無光。牆上每隔一段距離便固定著一盞黃銅壁燈,
磨砂玻璃燈罩散發出昏黃而微弱的光暈,僅僅能照亮燈下那一小圈區域,反而將走廊的其餘部分襯托得更加幽深莫測。
無數扇緊閉的房門沿著牆壁向前延伸,門牌上的字跡大多模糊不清,最終消失在遠處濃得化不開的黑暗裡。
根據前幾次的經驗,陳野估計著這應該是《我有一座冒險屋》夢境世界的另一個延伸場景。
隻是這裡的氣息和氛圍與張雅所在的那條回廊截然不同。
這裡的空間感更加宏大、更加……公共化?
帶著某種舊時代豪華娛樂場所特有的頹廢與神秘感,冒險屋裡有這個劇情嗎?
他低頭審視自己。身上不知何時換上了一套剪裁合體的黑色西裝,麵料挺括,白襯衫一塵不染,仿佛為他量身定製。
他抬手摸了摸手腕,那串黑曜石手串依然靜靜地貼著他的皮膚,傳來熟悉的冰涼觸感。
這讓他心中微微一動,莫非這兩個不同的夢境延伸之間,存在著某種共通的聯係?
“新來的……陳老板?你似乎……迷路了?”
一個聲音忽然從側後方的陰影裡傳來,低沉微啞,
帶著獨特的磁性,語調慵懶,拖著長長的、仿佛浸透了疲憊卻又興趣盎然的尾音,
像是剛剛結束一場漫長演出後的名角,帶著審視新道具的目光打量著他。
陳野驟然轉身,動作利落。
隻見不遠處,一盞壁燈投下的微弱光暈邊緣,一個身影正慵懶地倚靠著牆壁。
她穿著一件極其醒目的露背猩紅色絲絨長裙。那絲絨如同凝固的血液,在昏黃光線下泛著幽暗而柔和的光澤,
仿佛擁有生命般隨著她細微的呼吸起伏。
裙子完美地貼合著她的身體曲線,從纖細白皙的脖頸一路向下,勾勒出飽滿傲人的胸型和不盈一握的腰肢,
再到驟然放寬如血瀑般瀉地的華麗裙擺高開衩處露出蜜色的大腿,指尖夾著細長煙杆,
紅唇吐出的煙霧纏繞著飽滿的胸脯曲線。
她的烏黑長發在腦後挽成繁複發髻,點綴著幾近黑色的暗紅絲絨玫瑰和細碎珍珠鑲嵌的發釵,
幾縷微卷的、不服帖的發絲刻意地垂落在白皙光滑的頸側,平添幾分慵懶風情。
看麵容,她似乎隻有二十一二歲,蒼白到近乎透明的肌膚襯得五官愈發精致,如同古畫中走出的仕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