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著手機屏幕上那條求助私信看了足足五分鐘,手指在回複鍵上懸著,就是按不下去。發信人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夥子,自稱在創業,項目是做“智能垃圾分類桶”——聽起來就很不靠譜。但他說看了我的所有視頻,把我當人生導師,現在項目快黃了,求我指點迷津。
“老爺子,參茶要涼了。”張阿姨第三次提醒我。
我長歎一口氣,把手機扣在桌上:“張阿姨,你說現在這些年輕人,是不是把創業想得太簡單了?做個垃圾桶就想改變世界?”
張阿姨一邊擦茶幾一邊說:“您年輕時候不也這樣嗎?我聽王總說過,您當年要做智能音箱時,好多人都說您異想天開。”
我噎住了。這話沒錯,當年我說要做能聽懂人話的音箱,老王他們笑得差點背過氣去。可那不一樣啊,我那是有技術積累的,這小夥子...
我又拿起手機,仔細看他的項目介紹。越看眉頭皺得越緊——技術不成熟,市場不明確,團隊就三個人,資金也快見底了。典型的“三無”創業項目,按我以前的脾氣,這種連商業計劃書都過不了第一輪篩選。
可那句“我把您當人生導師”像根刺似的紮在我心裡。重生前我活得渾渾噩噩,從沒想過能當誰的導師。重生後我拚命賺錢,也沒空管彆人閒事。現在退休了,反倒被人當成了指路明燈。
“罷了罷了,”我自言自語,“就當積德行善吧。”
我回複他:“明天下午三點,公司樓下咖啡館見。帶上你的產品和團隊。”
回複完我就後悔了。我這是乾嘛呢?都退休了還管這些閒事?但消息已經撤不回來了。
晚上兒子一家來吃飯,我把這事說了。兒子愣了一下:“爸,您真要管?”
“管都管了,還能反悔?”我沒好氣地說。
兒媳婦倒是很支持:“爸,這是好事啊!您經驗豐富,指點年輕人是應該的。”
孫子在一旁插嘴:“爺爺要當老師了嗎?我也要當老師!我教小朋友搭積木!”
我被逗笑了:“行,咱們爺倆都當老師。”
第二天下午,我提前十分鐘到了咖啡館。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剛點好茶,就看見三個年輕人探頭探腦地進來。為首的戴黑框眼鏡,瘦得像根竹竿,手裡抱著個紙箱。
“陸...陸老?”他試探著問。
我點點頭:“坐吧。你就是小李?”
“是是是!”他激動得臉都紅了,趕緊介紹同伴,“這是我們的技術負責人小張,這是市場小劉。”
三個年輕人在我對麵坐下,拘謹得像小學生見班主任。小李把紙箱打開,拿出個長得像加大號玩具的垃圾桶。灰色的塑料外殼,上麵有幾個按鈕,還有個小小的顯示屏。
“陸老您看,這是我們的第一代產品...”小李開始演示,手都在抖。
我靜靜地看著。產品確實很粗糙,功能也簡單——能識彆幾種常見垃圾,語音提示該扔哪個桶。但小張講解技術原理時,眼睛在發光;小劉分析市場前景時,邏輯很清晰。
演示完,三個年輕人眼巴巴地看著我,等我的評價。
我喝了口茶,慢悠悠地說:“三個問題。第一,你們這個識彆準確率有多少?第二,一個垃圾桶賣一千八,普通家庭會買嗎?第三,如果大公司也做這個,你們怎麼競爭?”
三個人的臉色一下子白了。小李支支吾吾:“識彆率...現在大概百分之七十...價格確實有點高...大公司如果做,我們...”
我打斷他:“知道問題在哪嗎?”
三人搖頭。
“你們想做的太多了。”我說,“既要識彆準確,又要智能提示,還要聯網統計...結果哪個都沒做好。創業最忌貪大求全,先把一個功能做到極致再說。”
小張眼睛一亮:“陸老您的意思是...”
“就做識彆。”我敲敲桌子,“彆的都砍掉。把識彆率做到百分之九十五以上,成本控製到五百以內。先找企業客戶,寫字樓、商場、學校,這些地方有預算,也願意為環保買單。”
三個年輕人麵麵相覷,然後幾乎同時掏出本子開始記。小李激動地說:“陸老,您說得太對了!我們之前就是太貪心了!”
我們又聊了一個小時。我讓他們把商業模式重新梳理,砍掉不切實際的功能,專注解決核心痛點。臨走時,小李握著我的手,眼圈都紅了:“陸老,真的太感謝您了!我們會努力的!”
看著三個年輕人鬥誌昂揚地離開,我心裡忽然有種奇怪的感覺——好像看到了很多年前的自己。也是這麼愣頭青,也是一腔熱血,也差點撞得頭破血流。
回家路上,司機老陳問我:“陸老,您真要幫這些年輕人啊?”
我靠在座椅上,閉著眼睛說:“能幫就幫吧。咱們當年不也是這麼過來的?”
話雖這麼說,但接下來的發展完全出乎我的預料。一周後,小李發來郵件,說按我的建議調整了方向,已經談下了第一個客戶——一家連鎖超市。又過兩周,他說拿到了第一筆訂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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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來以為這事就到此為止了。可沒想到,小李把我指導他們的事寫進了創業故事裡,還發到了網上。這下好了,更多的年輕人找上門來。
有要做“智能花盆”的,有要做“共享工具箱”的,還有個姑娘要做“寵物翻譯器”——說是能讓主人聽懂寵物說話。我看著這些稀奇古怪的項目,腦仁直疼。
小雅看我整天被這些創業項目包圍,又好氣又好笑:“你說你,退休了比上班還忙。這些年輕人也是,真把你這兒當免費谘詢處了。”
我歎氣:“那能怎麼辦?總不能把人轟出去吧?”
“你可以收費啊!”小雅說,“你現在可是網紅,知識付費懂不懂?”
我搖頭:“那不成。我要是收費,性質就變了。”
但來找我的人越來越多,我實在應付不過來。最後兒子出了個主意:“爸,要不您定期搞個‘創業門診’?每周固定時間,接待三五個項目,這樣您也不至於太累。”
我覺得這主意不錯。於是每周二下午,我家客廳就成了臨時谘詢室。張阿姨負責登記預約,小雅負責泡茶,我負責“坐診”。
來的人五花八門。有海歸博士,有輟學大學生,有下崗工人,甚至還有退休老乾部。項目也是千奇百怪:有人要做“臨終關懷app”,有人要做“剩菜盲盒”,還有個大爺要做“廣場舞智能領舞機器人”。
最讓我印象深刻的是個四十多歲的大姐。她丈夫工傷癱瘓,她想做個幫助殘疾人的智能家居係統。講到一半她就哭了:“陸老,我就是想讓我家那口子能自己開個燈,倒杯水...”
那天下午,我陪她聊了很久。走的時候,我把兒子公司的技術總監電話給了她:“就說我介紹的,讓他幫你看看技術方案。”
大姐千恩萬謝地走了。小雅送她出門回來,輕聲說:“老陸,你這是在積德。”
我苦笑:“積什麼德,就是幫把手。”
但“創業門診”的名聲越來越大,終於引來了麻煩。有天下午,我正在給一個做“智能菜譜”的小夥子提建議,門鈴響了。進來的是個西裝革履的中年人,提著公文包,一臉職業微笑。
“陸老您好,我是創新工場的投資經理,姓趙。”他遞上名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