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絲被路燈拉得細長，像無數根冰冷的銀線，織密了城市的夜。小偉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指尖的煙蒂積了長長一截灰燼，直到燙到手指才猛地回神，慌忙摁滅在玻璃煙灰缸裡。
客廳的燈光昏黃，映著散落一地的玩具和沒收拾的餐具，空氣裡飄著飯菜餿掉的酸腐味，混合著老金抽的劣質煙草味，嗆得人胸口發悶。自從老金夫婦搬進來，這個家就再也沒有過清淨。保姆走了快三天，琳琳懷著孕什麼都不肯做，老金兩口子更是把“客人”的姿態擺到極致，除了吃飯看電視，連自己喝剩的水杯都懶得端到廚房。
“咳咳！”老金在對麵的單人沙發上咳了兩聲，唾沫星子濺到茶幾上，他渾然不覺，拿手抹了一把，“小偉啊，你這煙少抽點，琳琳懷著孕呢，二手煙對孩子不好。”
小偉捏了捏眉心，壓下心頭的煩躁：“爸，我在陽台抽了大半天才進來的。對了，保姆的事，我托人再找了，明天應該能有人來麵試。”
“找什麼找？”琳琳從臥室走出來，穿著小偉的寬鬆t恤，肚子已經顯懷，走路搖搖晃晃的。她瞥了眼茶幾上的狼藉，眉頭立馬皺起來，“找十個還不是一樣？一個個笨手笨腳的，連我想吃的糖醋排骨都做不好。”
“之前張阿姨做的排骨你不是說好吃嗎？是你自己非說人家拖地聲音太大，把人趕走的。”小偉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的辯解。
琳琳頓時炸了毛，嗓門拔高了八度：“我那是妊娠反應！聽不得噪音怎麼了？你現在是怪我了？我懷著你家的種，受這麼大罪，連這點要求都不能滿足？”
老金立刻幫腔：“小偉，你這話說得就不對了。琳琳懷的是我們老金家的長孫，金貴著呢！彆說拖地聲音大，就是說話聲音重點都不行。再說了，找保姆多費錢啊，我看不如讓你媽過來照顧，親媽照顧女兒，肯定比外人上心。”
小偉的心沉了沉。他母親身體不好，有嚴重的關節炎，連長時間站立都困難，怎麼可能過來伺候人？“爸，我媽身體不好，你是知道的。再說她在老家住慣了，來城裡也不適應。”
“有什麼不適應的？”老金翻了個白眼，小眼珠子轉了轉，“都是一家人，還分什麼城裡鄉下？你媽過來，既照顧了琳琳，還能幫著帶孩子，一舉兩得。實在不行，讓你爸也一起過來，正好我們老兩口也能跟親家多親近親近。”
這話讓小偉徹底沒了耐心。他當初已經說得很清楚，這個家是他和琳琳的小家庭，長輩偶爾來住可以，但長期同住絕對不行。“爸，之前我就說過，這個房子不大，住不下這麼多人。而且我爸媽在老家有自己的生活，沒必要過來擠。”
“擠什麼擠？”老金拍了下大腿，聲音陡然提高，“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你現在日子過好了，就忘了本了？我告訴你小偉，琳琳懷的是男孩，將來可是要繼承你家香火的，你現在不對我們好點，將來孩子長大了也不會認你這個爹！”
“爸，這跟孩子認不認我沒關係。”小偉站起身，語氣堅定了些，“我尊重您和媽，但也請您尊重我們的生活邊界。這個家，我生的、生我的，還有琳琳，是家人。其餘的，都是親戚，互相走動可以，但不能沒有分寸。”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琳琳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指著小偉的鼻子，“你把我爸媽當外人？小偉，我真是瞎了眼才嫁給你！當初你追我的時候怎麼說的？說會把我爸媽當親爹媽一樣孝順，現在翻臉不認人了？”
“我沒不認人，我隻是說要有邊界！”小偉的聲音也忍不住提高，“自從你們搬進來，鄰居已經投訴三次了！爸每天早上五點就起來聽收音機，聲音開得震天響；媽在陽台晾衣服，把水滴到樓下曬的被子上，人家上來理論，媽還跟人吵了一架。這些我都替你們去道歉了，你們就不能稍微注意點？”
“注意什麼？”老金的老婆從廚房探出頭，手裡還拿著啃了一半的蘋果，“晾衣服滴水不是很正常嗎？樓下那個人就是事兒多！還有老金聽收音機，那是他的習慣，憑什麼要改？小偉，你這就是胳膊肘往外拐，幫著外人欺負我們老兩口！”
小偉覺得一陣頭暈目眩，他沒想到好好的溝通會變成這樣。他深吸一口氣，試圖讓自己冷靜：“媽，鄰裡之間要互相體諒。我們住在樓上，就要考慮樓下的感受。不然以後抬頭不見低頭見，多尷尬？”
“尷尬什麼？我們又不欠他的！”老金老婆把蘋果核扔到垃圾桶裡，發出“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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