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物間的煤油燈在喬治指尖微微發顫,燈油將儘的劈啪聲裡,他盯著埃默裡拍在木箱上的信紙——倫敦堂兄的字跡被茶水暈開一角,卻清晰寫著“克勞利舊書店·馬爾科姆家遠親”幾個字。
鉛封小瓶的標簽在他視網膜上灼燒,拉丁文“痛苦提取物”像蛇信子般舔過每根神經,這些從酷刑中提煉出來的煉金物估計有點類似後世蘿莉島的產物,他們同樣通過極度恐懼和疼痛的方式折磨下從青少年身上提煉出名為腎上腺素紅的藥物,妄圖獲得不屬於自己的力量。
“湯姆父親是馬爾科姆家主?”喬治的指節抵著木箱,原主記憶裡那個總把銀柄馬鞭甩得劈啪響的高年級生突然鮮活起來——上周三他把喬治按在煤堆裡時,袖口露出的刺繡,此刻正和桌上紙片的紋路重疊。
埃默裡扯了扯皺巴巴的領結,虎牙在陰影裡閃了閃。
他從馬甲內層摸出個銅哨,往掌心嗬了口氣:“上周我跟蹤湯姆去了趟郵局,他塞給郵差的信封上蓋著馬爾科姆家紋章。”銅哨在他指間轉了兩圈,“堂兄說克勞利書店地下有暗門,我猜鉛瓶就是從那兒運出來的。”
查爾斯的鋼筆尖戳破了筆記本紙頁,墨漬在“痛苦共鳴儀式”幾個字上暈開。
他推了推蒙霧的眼鏡,鏡片後的眼睛亮得反常:“我查過1832年的《愛丁堡醫學期刊》,裡麵提到用鉛容器儲存祭品在強烈情緒下從血液裡分離出來的分泌物——但據說那是給精神病人做鎮靜劑的。”他的喉結動了動,“可這裡的標簽寫著‘喂養’,喂養什麼?”
喬治的後頸突然發燙,螺旋紋在皮膚下跳動。
他想起三天前在閣樓找到的舊日記,原主父親康羅伊男爵的字跡歪斜:“那些人總說深淵有眼睛,他們不知道,眼睛也在看他們。”他摸出懷表,表蓋內側刻著的螺旋紋和後頸的印記嚴絲合縫——這是穿越前從未有過的,此刻正隨著心跳發燙。
“血月之夜是下周三。”羅伯特的聲音像碎玻璃,他把碎鏡片按在左眼上,“我偷聽到他們說‘需要七瓶痛苦提取物’。”他舉起另一隻手,掌心裡躺著片帶血的碎瓷,“這是今天在禮堂壁爐裡撿到的,沾著藥水味。”
喬治突然站起來,木椅在地上拖出刺耳的聲響。
他抓起桌上的藍薔薇紙片,紙片邊緣紮進掌心:“馬爾科姆家需要祭品,鉛瓶是容器,儀式是鑰匙。”他望著埃默裡,對方的銅哨還在轉,“我們得先找到鉛瓶來源。
克勞利書店的暗門,今晚去。“
埃默裡的動作頓住了。
他抬頭時,窗外的月光正落在他眼尾的傷疤上——那是上周替喬治擋鞭子留下的。“行。”他把銅哨塞進喬治手裡,“你帶著,吹三聲我就撤。”
查爾斯的筆記本“啪”地合上。
他從帆布包裡摸出個黃銅望遠鏡,鏡頭上纏著褪色的絲帶:“我去圖書館查倫敦舊書店的產權記錄,馬爾科姆家在伯克郡的產業地圖。”他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霧氣散了,“如果儀式需要特定地點,他們可能用的是學校廢棄地下室——我祖父參與過1812年的校舍擴建,圖紙裡標過暗門。”
羅伯特突然扯住喬治的袖口。
他的水晶鏡片在月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斑,正落在喬治後頸的螺旋紋上:“當心勞福德·斯塔瑞克。”他的聲音輕得像歎息,“我看見他今晚去了湯姆的宿舍,手裡拿著...拿著和鉛瓶一樣的東西。”
夜風吹過小窗,吹滅了最後一點燈芯。
黑暗裡,喬治聽見埃默裡抽匕首的聲響,金屬擦過皮鞘的刺啦聲,和自己加速的心跳重疊,這些聖殿騎士團為什麼和深淵教派糾葛在一起?強大的武力和邪惡的信仰勾結成了終極的黑暗力量,勞福德·斯塔瑞克到底在追求什麼?
伯克郡的夜霧裹著潮濕的草腥氣,喬治貼著牆根挪動時,靴底沾了層露水。
埃默裡的身影在前方十米處,像團融化的陰影——哈羅公學的翻牆課他拿過第一,此刻正用匕首挑開克勞利書店後巷的鐵鏈。
“哢嗒”。
喬治的呼吸卡在喉嚨裡。
他摸了摸懷裡的銅哨,確認還在。
後頸的螺旋紋又開始發燙,像是某種預警。
書店後門的朽木發出呻吟。
埃默裡回頭打了個手勢,指節在唇邊點了點——裡麵有動靜。
兩人貓著腰溜進去,黴味混著舊書紙頁的氣息撲麵而來。
月光透過積灰的窗戶,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斑。
喬治的目光掃過靠牆的書架,《聖經》與《克蘇魯神話殘篇》並列,《天體運行論》下壓著本封皮繡藍薔薇的手劄。
“這邊。”埃默裡的聲音從櫃台後傳來。
他踢開塊鬆動的木板,露出向下的石階,黴濕的風裹著某種甜腥氣湧上來——像是腐爛的玫瑰混著鐵鏽。
喬治摸出火柴劃亮,火光裡,石階兩側的牆麵上刻滿螺旋紋,和他懷表、後頸的印記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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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踩上第一級台階時,鞋底黏了什麼東西,湊近些看,是半凝固的血,混著細碎的玫瑰花瓣。
地下室比想象中寬敞。
中央擺著張橡木桌,桌上七隻鉛封小瓶排成北鬥形狀,瓶頸係著的荊棘已經枯萎。
牆根堆著木箱,箱蓋上的標記是帶倒刺的十字。
埃默裡的匕首尖挑起張羊皮紙的契約,羊皮紙上的血印還未乾透:“馬爾科姆家主·愛德華·馬爾科姆,以七份痛苦為祭,向深淵之主獻上靈魂...立約人:愛德華·馬爾科姆。”他的聲音突然發緊,“這簽名,和聖殿騎士團的紋章重疊了。”
喬治的指尖撫過木箱上的“帶倒刺的十字”,原主記憶裡父親咳嗽著寫清單的畫麵湧上來——去年冬天,男爵把十二箱舊物運往倫敦,說是“處理無用的累贅”。
原來那些箱子裡,同樣裝的是給邪神的祭品容器。
後頸的螺旋紋燙得幾乎要灼傷皮膚。
喬治抓起一隻鉛瓶塞進懷裡,又扯下牆上的螺旋紋掛毯裹住其他六隻。
埃默裡突然按住他的手腕,眼神示意樓梯口——上方傳來腳步聲,是皮靴碾過碎木的聲響。
“好像是斯塔瑞克。”埃默裡的匕首在掌心轉了個花,“他的靴跟有銀釘,我在教堂聽見過幾次。”
喬治把鉛瓶塞進埃默裡懷裡,自己抄起牆角的鐵鏟。
腳步聲越來越近,混著低啞的吟唱:“七盞燈,七重門,血月破雲見真神...”
“吹哨!”埃默裡低吼。
喬治的拇指剛要按上銅哨,樓梯口突然亮起燭光。
穿黑呢大衣的男人逆光而立,金絲眼鏡後的眼睛泛著冷光——正是教務長提過的聖殿騎士團大師,勞福德·斯塔瑞克。
“幾隻小老鼠。”他的聲音像浸了冰水的銀器,“你以為你們能阻止真神的降臨?”他舉起手裡的懷表,表蓋打開的瞬間,喬治後頸的螺旋紋劇烈灼燒,和勞福德懷表裡的圖案非常相似,喬治終於看清了這個螺旋圖文,原來是銀河星雲的四條旋臂圖樣,中央刻著“血月之主”的古神文字。
埃默裡的匕首已經刺了出去。
喬治抄起鐵鏟砸向桌角的油燈,火舌騰地竄起,吞沒了契約和藍薔薇。
勞福德的咒罵混著木料燃燒的劈啪聲,在地下室裡炸響。
“走!”喬治拽住埃默裡的胳膊,鉛瓶在懷裡撞得生疼。
他們從後巷的狗洞鑽出去時,身後傳來玻璃碎裂的聲響——勞福德的懷表摔在了地上,表蓋已經摔裂脫落,懷表蓋子上的螺旋紋在月光下泛著幽藍的光。
回到哈羅公學時,東方已經泛起魚肚白。
喬治把鉛瓶鎖進床頭的鐵盒,螺旋紋的熱度終於退去。
他摸出撿到的懷表表蓋,表蓋內側刻著行小字:“阿伯拉罕·康羅伊贈,1837”——原主祖父的名字,竟和聖殿騎士團有關?
窗外傳來晨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