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泛起魚肚白時，林逍就醒了。火堆早已熄滅，隻剩下一堆黑色的炭灰，寒風卷著雪沫子吹過營地，帶著刺骨的涼意。他起身拍掉身上的積雪，看到虎子正蹲在一旁，用雪水擦拭著56半的槍管，眼神裡滿是警惕——經過昨晚的偷襲，沒人再敢有絲毫鬆懈。
“逍哥，醒了？”虎子抬頭笑了笑，露出兩排白牙，“我煮了點肉湯，摻了點玉米麵，你快來吃點，暖和暖和。”林逍走過去，接過虎子遞來的搪瓷缸，滾燙的肉湯帶著淡淡的狼肉腥味，喝下去後，一股暖意從胃裡蔓延到四肢百骸。營地周圍，小組的其他人也陸續醒了，趙剛正拿著對講機跟其他小組聯係，確認各小組的位置和情況。
“各小組都沒什麼異常，就是關鵬他們小組早上的時候跟我們聯係過一次，說他們往西南方向的山穀去了，那邊有個熊洞，想碰碰運氣。”趙剛掛了對講機，走到林逍身邊坐下，喝了一口肉湯，“我警告過他們，不要擅自偏離搜索路線，更不要隨意捕獵，可他們根本沒聽。”
林逍皺了皺眉，心裡升起一絲不安：“關鵬那個人太貪了，眼裡隻有利益，根本不顧及紀律。希望他們彆出什麼事，不然會影響咱們整個打虎任務。”他快速喝完肉湯，拿起56半檢查了一遍，確認彈匣裡的十發子彈滿滿當當，又摸了摸腰上的54式手槍，才對眾人道：“大家都快點吃，吃完收拾裝備，咱們繼續往上遊的山洞搜索。記住，保持隊形，不要擅自離隊，發現任何異常立刻上報。”
眾人齊聲應下，快速吃完早飯，收拾好帳篷和裝備，朝著黑鬆林深處進發。經過一夜的大雪，山林裡的積雪更厚了，沒到了小腿肚，每走一步都要花費很大的力氣。陽光透過樹枝的縫隙灑下來，在雪地上投下細碎的光斑，周圍靜得可怕，隻有腳下積雪發出的“咯吱”聲和眾人的呼吸聲。
林逍走在最前麵，眼睛死死盯著地麵和周圍的樹叢。雪地上覆蓋著一層新雪，之前的痕跡都被掩蓋了，但他還是能通過一些細微的跡象判斷周圍的情況——被折斷的樹枝、新鮮的獸糞、掛在枝頭的獸毛……這些都是追蹤獵物的關鍵線索。隻是，一路上除了幾隻兔子和野雞的蹤跡，依舊沒有發現東北虎的任何痕跡。
“逍哥，你說關鵬他們會不會真的遇到熊了？”虎子湊到林逍身邊，小聲問道。林逍搖搖頭：“不好說。那個山穀我以前聽說過，確實有熊出沒，但這個季節，熊應該在冬眠，除非是被什麼東西驚動了。”他頓了頓，心裡的不安越來越強烈，“而且，關鵬他們帶著獵狗，要是真遇到熊，獵狗肯定會提前預警，不至於一點動靜都沒有。”
小組裡的老獵戶張大叔也歎了口氣：“關鵬這孩子，太急功近利了。打獵最忌貪心，有時候為了貪一點小利，反而會丟了性命。咱們還是走快點，要是真出什麼事，也能及時支援。”林逍點點頭，加快了腳步，隊伍的行進速度比之前快了不少。
時間一點點過去，太陽漸漸升到了頭頂，氣溫卻依舊很低。眾人已經在山裡走了兩個多小時，每個人的額頭上都冒出了汗珠，卻依舊沒有發現老虎的蹤跡。林逍的心跳越來越快，那種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就像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即將發生。他不時回頭看向身後的隊伍，確保每個人都在視線範圍內，同時側耳傾聽著周圍的動靜——除了風吹過樹枝的聲音，什麼都沒有。
就在上午十點鐘左右，一聲清脆的槍響突然打破了山林的寂靜！“砰！”槍聲來自西南方向，正是關鵬他們小組所在的位置。林逍心裡一沉：“不好！是關鵬他們那邊！”話音剛落，又傳來幾聲槍響，這次的槍聲更加密集，夾雜著老套筒的沉悶聲響、撅把子的刺耳槍聲，還有56半的清脆槍聲。
“各小組注意！各小組注意！這裡是關鵬小組！我們遭遇了老虎！請求支援！請求支援！”對講機裡突然傳來關鵬急促而慌亂的聲音，裡麵還夾雜著獵狗的狂吠和人的慘叫。林逍當機立斷：“趙班長，快！帶著大家往西南方向趕！關鵬他們遇到麻煩了！”
“好！大家跟我來！快！”趙剛大喊一聲，率先朝著槍響的方向跑去。眾人緊隨其後，積雪沒到小腿肚，跑起來格外費力，但沒人敢放慢腳步。槍聲越來越密集，越來越近，裡麵還夾雜著人的怒罵聲和淒厲的慘叫聲，顯然已經有人受傷了。
“逍哥，聽起來情況不妙啊！”虎子一邊跑一邊喊道，臉上滿是焦急。林逍咬緊牙關，拚命往前跑，心裡隻有一個念頭：快點趕到！雖然他跟關鵬有矛盾，甚至知道關鵬想害他，但在這種時候，他不能見死不救——不管怎麼說，關鵬也是這次打虎行動的一員，而且裡麵還有其他無辜的獵戶。
跑了大約十五分鐘，前方的樹林裡突然炸響一聲震耳欲聾的虎嘯！那聲音不似凡間猛獸的嘶吼，更像遠古巨獸的咆哮，裹挾著山林王者的絕對威嚴，從樹林深處席卷而來。林逍隻覺得耳膜像被重錘砸中，嗡嗡作響，心臟驟然縮成一團，連呼吸都滯澀了半拍；虎子腳下一個踉蹌，手裡的56半差點脫手，臉色瞬間慘白如紙；跟在後麵的戰士和獵戶們更是不堪，有人直接被震得蹲在地上，雙手死死捂住耳朵，眼神裡滿是本能的恐懼——那是刻在人類基因裡對頂級掠食者的敬畏，是靈魂層麵的碾壓，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這股威勢撕碎。嘯聲未落，獵狗的哀鳴和人的慘叫便交織著傳來，淒厲得讓人心頭發緊。林逍猛地回過神，嘶吼道：“快！加速！再晚就來不及了！”他拔腿就衝，積雪在腳下飛濺，連帶著小腿肚的酸痛都顧不上了。終於，穿過一片茂密的落葉鬆後，眼前的景象讓所有人都僵在原地，胃裡翻江倒海。雪地上狼藉一片，六隻獵狗倒了四隻，鮮血在白雪的映襯下紅得刺眼：一隻獵狗的腦袋被拍得稀爛，腦漿混著血液浸紅了半片雪地；另一隻肚子被利爪撕開，內臟拖在外麵，早已沒了氣息；還有兩隻喉嚨被咬斷，屍體僵硬地蜷縮著。剩下的兩隻獵狗夾著尾巴縮在樹根後，渾身抖得像篩糠，嘴裡發出“嗚嗚”的嗚咽，連抬頭的勇氣都沒有，顯然是被嚇破了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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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地上還趴著一個人，正是昨晚被林逍用石頭擦傷腿的劉三，他一條腿不自然地扭曲著，顯然是逃跑時摔過，麵朝下趴在雪地裡，腦袋旁邊積著一灘暗紅色的血窪，血還在緩緩向外滲，身體一動不動。而在不遠處的老槐樹下，一道龐大的黃色身影正死死壓在一個人身上，那是一隻成年雄性東北虎！身長足有三米開外，肩高近一米五，金黃色的皮毛上布滿了黑色的條狀斑紋，在陽光下泛著油亮的光澤，像披了一件鑲嵌著黑紋的黃金鎧甲。它那粗壯的前肢比成年人的大腿還要粗，爪子收起時都有巴掌大，此刻正深深陷在身下人的肩膀裡，每一次發力都能帶起一片血肉。老虎的肩膀上有一道明顯的傷口，鮮血順著皮毛往下滴，在雪地上砸出一個個小紅點，但這點傷不僅沒削弱它的凶性，反而讓它更顯猙獰。被它壓在身下的正是關鵬，他的軍大衣和棉襖被徹底撕碎，露出的胸口血肉模糊——三道深可見骨的爪痕從鎖骨劃到肋骨，肋骨都斷了兩根，白森森的骨頭茬混著鮮血外翻著，鮮血像泉水一樣汩汩湧出，染紅了老虎的前爪和身下的雪地。關鵬的臉漲得通紅，嘴裡不斷湧出鮮血，發出“嗬嗬”的漏氣聲，雙手徒勞地推著老虎的腦袋，手指摳進老虎厚實的皮毛裡，卻連撼動它分毫都做不到，隻能眼睜睜看著那張布滿利齒的血盆大口在自己眼前晃動，眼神裡充滿了極致的痛苦和絕望。
老虎似乎玩膩了獵物的掙紮，低下頭，張開布滿利齒的大嘴，朝著關鵬的脖頸咬去。關鵬眼中閃過一絲瘋狂，用儘最後一絲力氣，抬手抓住老虎的耳朵，拚命向後扯。老虎吃痛，發出一聲低沉的咆哮，腦袋猛地一甩，就像甩一件微不足道的玩具，關鵬的身體瞬間被帶得翻了個身，露出了毫無防備的胸口。老虎趁機一口咬下，鋒利的獠牙輕易穿透了關鵬的胸膛，鮮血瞬間噴濺在老虎的臉上。它甩了甩頭，一塊帶著碎骨的血肉被它叼在嘴裡，咀嚼時發出“哢嚓”的脆響，聽得眾人頭皮發麻。
“開槍！快開槍！”林逍的吼聲打破了死寂，他率先舉起56半，槍口死死鎖定老虎的頭顱。過度的緊張讓他的手指有些僵硬，扣動扳機的瞬間，槍口微微一顫。“砰！”子彈呼嘯而出，擦著老虎的耳朵打在旁邊的樹乾上，濺起一片木屑和雪沫。老虎被槍聲驚動，停下了撕咬，猛地抬起頭，那雙銅鈴大小的黃綠色眼睛瞬間鎖定了林逍一行人，瞳孔裡滿是冰冷的殺意和野性。它嘴裡還叼著那塊血淋淋的肉，嘴角掛著的鮮血順著胡須滴落，配上它龐大的體型和猙獰的表情，像極了從地獄裡爬出來的凶獸。
“吼——”老虎再次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這一次的嘯聲比之前更加憤怒，帶著濃濃的警告意味。林逍一行人被這股威勢壓得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虎子甚至感覺雙腿有些發軟，要不是死死攥著槍，差點就跪坐在地上。老虎的目光在眾人身上掃過，黃綠色的瞳孔裡沒有絲毫畏懼，隻有對獵物的審視。它看了看地上奄奄一息的關鵬，又看了看林逍手裡的槍，似乎掂量了一下雙方的實力——它雖然受傷，但依舊凶猛，可對方人多槍多，硬拚下去未必占優。猶豫不過一秒，老虎猛地鬆開關鵬，粗壯的後腿在雪地上狠狠一蹬，積雪瞬間被踩出兩個深坑，它那五百來斤的龐大身軀竟然騰空而起，像一道黃色的閃電，越過了兩米多高的灌木叢。落地時又是一躍，四肢交替間速度快得驚人，轉眼就鑽進了旁邊的密林，隻留下幾道殘影和雪地上新鮮的血跡，消失得無影無蹤。
“快！追啊！彆讓它跑了！”關鵬小組裡的一個年輕獵戶大喊一聲，就要朝著老虎消失的方向追去。“彆追！”林逍厲聲喊道，一把拉住了他，“老虎受傷了，留下了血跡，跑不遠！現在最重要的是救人，關鵬還活著！要是咱們追過去，老虎折返回來，誰都活不了！”
那年輕獵戶愣了一下，看著地上奄奄一息的關鵬和一動不動的劉三，終於反應過來，連忙點了點頭。林逍快步走到關鵬身邊，蹲下身，看到關鵬的胸口傷口深可見骨，肋骨都露了出來，脖子上還有一道長長的爪痕，正在不停地流血，呼吸微弱，出氣多進氣少，顯然已經不行了。“趙班長，快拿急救包！”林逍大喊道。
趙剛連忙跑過來，從背包裡拿出急救包，打開後，拿出止血帶和紗布，快速給關鵬包紮起來。他先用力按住關鵬的胸口傷口，試圖止血，然後用止血帶綁住關鵬的上臂，減緩血液流動，再用紗布仔細地包紮傷口。但關鵬的傷口實在太深了，鮮血很快就浸透了紗布，趙剛換了好幾塊紗布，都沒能止住血。
“咳……咳……”關鵬突然咳嗽起來，吐出一口鮮血，眼睛微微睜開，看到林逍，嘴角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卻隻發出了一陣微弱的呻吟，然後頭一歪，徹底沒了呼吸。趙剛探了探他的頸動脈，搖了搖頭，對林逍說：“沒救了，已經斷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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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逍站起身，走到劉三身邊，用腳尖輕輕碰了碰他的身體，沒有反應。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把劉三翻過來，看到的景象讓他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劉三的腦袋被老虎拍碎了，半邊臉都凹陷下去，眼睛瞪得大大的，嘴裡和鼻子裡都流著血，顯然是被老虎一爪子拍死的，死得不能再死了。
“媽的，太慘了……”虎子走到林逍身邊，看到劉三的慘狀，忍不住罵了一句，轉過身乾嘔起來。小組裡的其他人也紛紛彆過臉，不敢再看——雖然他們都是獵戶，見過不少血腥的場麵，但被老虎拍成這樣，還是第一次見。
林逍深吸一口氣，強壓下胃裡的不適，對眾人說：“大家彆愣著了，先把屍體抬到旁邊的空地上，用樹枝蓋起來。老虎受傷了，肯定會找地方休息，而且它留下了血跡，咱們順著血跡就能找到它。現在最重要的是把屍體送下山，不然等老虎折返回來，連個全屍都保不住了。”
眾人連忙行動起來，找了兩根粗壯的樹枝，用繩子綁成一個簡易的擔架，把關鵬和劉三的屍體抬上去，蓋了一些樹枝和乾草，然後派了兩個戰士和關鵬小組裡的一個年輕獵戶，護送屍體下山。安排好這些後，林逍才走到關鵬小組裡唯一的老獵人張大爺身邊，問道：“張大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們怎麼會在這裡遇到老虎？”
張大爺臉色慘白，坐在雪地上，手裡拿著一根煙，卻怎麼也點不著，聲音顫抖地說：“我們……我們早上往西南方向搜索，走了半天也沒發現老虎的蹤跡，關鵬就說不能白來一趟，正好路過這個熊洞，就想進去獵一頭熊，帶回去嘗嘗鮮。”
“熊洞？”林逍皺了皺眉，看向張大爺指的方向，果然在不遠處的山壁上有一個黑漆漆的洞口，洞口周圍的雪地上有一些淩亂的腳印，顯然是關鵬他們留下的。張大爺繼續說道：“我們把獵狗牽到洞口，想讓獵狗進去把熊趕出來，可獵狗到了洞口就死活不進去，趴在地上發抖。關鵬就生氣了，罵獵狗沒用，然後讓劉三進去扔鞭炮，把熊嚇出來。”
“劉三昨晚腿被石頭擦傷了，本來就不願意去，但關鵬用槍指著他，他沒辦法，隻好拿著鞭炮走進了熊洞。結果他剛進去沒兩步，就聽到洞裡傳來一聲巨響，緊接著一道黃色身影就衝了出來，正好撞在劉三身上，一爪子拍在他的腦袋上，劉三當場就飛了出去，趴在地上不動了。”
“我們都嚇傻了，沒想到洞裡不是熊，而是老虎！老虎出來後，看到我們，就撲了過來，獵狗們上去阻攔，結果根本不是對手，被老虎幾下就拍死了好幾隻。關鵬反應快，跑到旁邊的大樹後麵，舉起56半打了老虎一槍，正好打在老虎的肩膀上。我們也連忙開槍，可太緊張了，而且老虎跑得太快，根本打不準，隻打了幾槍空槍。”
“老虎被關鵬打中後，徹底被激怒了，那眼神……現在想起來都後怕！”張大爺打了個寒顫，吸了吸鼻子繼續說，“它放棄了追我們其他人，腦袋一低，就朝著關鵬衝了過去！那速度太快了，跟陣風似的，關鵬剛爬到樹腰，老虎就到了樹下，後腿一蹬就跳了起來，前爪直接拍在關鵬的背上！關鵬‘啊’的一聲慘叫，從樹上摔了下來，正好摔在老虎麵前。老虎上前一步，一爪子就把他的大衣和棉襖撕爛了，然後用前肢死死按住他，任憑他怎麼掙紮都沒用。我們想上去救他，可老虎回頭吼了一聲，那聲音震得我們耳朵疼，腿都軟了，根本不敢靠近，隻能開槍掩護，可手太抖了，根本打不準。就這麼一會兒功夫，關鵬就被老虎咬得……唉，要不是你們來得及時，我們剩下的人恐怕也活不成了。都怪關鵬，太貪心了，要是我們不偏離路線，不非要去掏那個熊洞，哪會鬨出這麼大的事啊……”張大爺說著，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滿是悔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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