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風刮在臉上，像小刀子似的疼。十一月八號這天清晨，天剛蒙蒙亮，林逍正蹲在狗窩旁給青芽和小狗崽添食，就聽見隔壁虎子焦急的喊聲穿透寒風傳來：“哥！哥！快過來！雲妹她不對勁！”
林逍心裡一緊，手裡的食盆都沒來得及放穩，拔腿就往隔壁跑。剛進院就看見虎子扶著鄭雲站在屋簷下，鄭雲雙手緊緊捂著肚子，額頭上滲著細密的冷汗，臉色有些發白，嘴裡咬著牙低聲哼哼。“咋回事？”林逍快步上前，伸手摸了摸鄭雲的手背，冰涼一片。
“今早起來雲妹就說肚子發緊，剛才突然動得厲害，一下接一下的，我看像是要生了！”虎子的聲音都在發顫，抓著鄭雲胳膊的手用力得指節發白。鄭雲喘著氣，勉強擠出幾個字：“逍哥，我、我沒事，就是肚子裡的娃鬨得慌……”話沒說完，又是一陣胎動，她疼得彎下腰，緊緊抓住了虎子的胳膊。
林逍皺起眉頭，蹲下身仔細看了看鄭雲的狀況，又摸了摸她的肚子：“這胎動太頻繁了，看這樣子怕是真要臨盆了。現在天冷路滑，在家裡生太冒險，萬一有個好歹咋辦？得去縣城醫院！”
“去縣城？那得幾十裡地呢！”虎子急得直轉圈，“走路太慢了！”林逍轉頭就往家跑：“沈歌！快拿件厚衣裳！虎子，你去把那床熊皮大衣抱過來，給雲妹裹上！騎我的長江750去縣城，快！”
屋裡的沈歌聽見動靜，已經拿著兩件厚棉襖跑了出來，看見鄭雲的樣子也急了：“我早把待產的東西收拾好了，就怕隨時要生。快，先把雲妹扶進屋歇會兒，我去推自行車。”林母也跟著出來了，手裡拿著個布包：“這裡麵是煮好的雞蛋和紅糖，路上吃，還有給娃準備的小褥子小衣裳，都帶上。”
虎子抱著熊皮大衣跑進來，小心翼翼地裹在鄭雲身上。那熊皮大衣是林逍去年冬天打獵得來的，厚實保暖，裹在身上瞬間就驅散了寒意。“雲妹，忍忍，咱們這就去醫院。”虎子蹲下身，“我背你去村口，咱們騎車快些。”
鄭雲搖了搖頭，咬著牙站起身：“我自己能走，彆耽誤時間。”幾人簇擁著鄭雲往院壩的摩托車旁走，林逍已經把長江750推了出來，車座上鋪好了厚厚的棉墊。虎子小心翼翼地扶著鄭雲坐上後座，用熊皮大衣把她裹得嚴嚴實實，自己則跨上駕駛座，沈歌把待產包和布包牢牢綁在車側的掛架上。
“我騎摩托車載雲妹先走，你倆騎自行車跟上！”虎子轉頭對林逍說，又低頭對後座的鄭雲叮囑，“抓好我，我開慢些。”林逍點點頭：“路上注意安全，我們在後麵跟著，有事就喊一聲！”虎子發動摩托車，“突突突”的引擎聲打破了清晨的寧靜，他特意放慢車速，穩穩地往村口駛去。林逍騎著自行車帶著沈歌跟在後麵，隨時準備接應。
天剛亮透，路上隻有薄薄一層霜花，被行人踩出一條窄窄的小道，摩托車碾在上麵發出“咯吱”的聲響。風越來越大，刮得人睜不開眼睛，虎子特意讓鄭雲躲在自己身後，用後背替她擋風。鄭雲緊緊抱著虎子的腰，靠在他背上，時不時傳來一陣疼痛的悶哼，卻始終沒喊一聲苦。
“虎子，不行就停會兒歇口氣！”林逍在後麵喊。虎子回頭擺了擺手，額頭上已經冒出了汗：“沒事哥，我能行！雲妹和娃都在我身後，我穩著呢！”他腳下控製著油門，儘量讓車身保持平穩，積雪濺起打濕了褲腳，凍得硬邦邦的，卻絲毫沒有放慢速度。
走了約莫十裡地，到了一個避風的山坳，林逍提議休息片刻。沈歌連忙拿出布包裡的熱水壺，給鄭雲倒了杯紅糖水：“雲妹，喝點熱的暖暖身子。”鄭雲接過杯子，雙手捧著，喝了幾口，臉色稍微好看了些。虎子則蹲在旁邊，給自行車鏈條上了點油，防止凍住。
“逍哥，這去縣城還有三十多裡地，照這個速度，怕是要到晌午才能到。”虎子看著天色擔憂地說。林逍抬頭看了看天，雲層越來越厚，像是要下雪的樣子：“彆擔心，咱們歇五分鐘就走，路上儘量快點。沈歌，你幫我看看雲妹的情況，要是疼得厲害，咱們就再歇會兒。”
休息片刻後，幾人再次出發。這次虎子依舊騎摩托車載著鄭雲在前，林逍騎著自行車帶著沈歌在後開路，用力蹬著把路上的霜花壓瓷實。沈歌坐在後座，大聲對前麵喊：“雲妹，彆怕！摩托車快，很快就到醫院了！等娃生下來，開春咱們就帶他去看鬆鼠！”
鄭雲輕輕點了點頭，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好，到時候讓他跟小雅一起玩，兩個小家夥肯定能玩到一塊兒去。”虎子聽著兩人的對話，心裡的焦慮也緩解了些，腳下的速度也快了不少。
中午時分，幾人終於到了縣城邊緣。路上的行人漸漸多了起來，看到虎子推著自行車，後座上裹著熊皮大衣的鄭雲，都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林逍上前問路，得知縣醫院在縣城中心，還有幾裡地的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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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妹，再堅持會兒，馬上就到醫院了！”虎子擦了擦臉上的汗，加快了車速。進了縣城，路上都是柏油路，比鄉間小道好走多了，虎子直接騎著摩托車到了縣醫院門口，林逍和沈歌也緊隨其後趕到。
縣醫院是棟三層的紅磚樓，門口掛著“縣人民醫院”的木牌。林逍率先衝進去，找到值班護士：“護士！我弟媳要生了，麻煩您快看看！”值班護士連忙跟著跑出來，看到鄭雲的樣子，立刻喊來醫生，把鄭雲推進了婦產科病房。
幾人在病房外焦急地等待，虎子來回踱步，雙手不停地搓著，嘴裡念念有詞：“肯定沒事的，雲妹身體好，娃也壯實……”林逍拍了拍他的肩膀：“彆擔心，醫生說了胎位正，平時營養也跟得上，肯定能順利生下來。”沈歌則去醫院食堂買了些熱乎的飯菜，讓兩人先墊墊肚子。
夜幕降臨，醫院裡漸漸安靜下來，隻有病房裡偶爾傳來鄭雲的疼痛呻吟。虎子守在病房門口，寸步不離，林逍和沈歌則在走廊的長椅上休息。沈歌靠在林逍肩上，輕聲說：“逍哥，你說雲妹會生個男孩還是女孩啊？虎子肯定想要個兒子，虎子娘也盼著抱孫子呢。”
林逍笑了笑：“男孩女孩都好，隻要健康就行。虎子年輕，以後還能再生。”他抬頭看了看病房的門，“等雲妹生了，咱們就給家裡捎個信，讓爹娘和虎子娘也放心。”
後半夜，病房裡突然傳來護士的喊聲：“家屬！家屬在嗎？產婦羊水破了，準備進產房了！”虎子猛地站起來，快步走到護士麵前：“護士，我媳婦咋樣了？”“彆擔心，一切正常，準備進產房吧！”護士說完，就推著鄭雲往產房走去。
產房的燈亮了起來，虎子在門口焦急地等待，手心全是汗。林逍和沈歌也站在旁邊，陪著他一起等。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產房裡時不時傳來鄭雲的喊叫聲，每一聲都像針紮在虎子心上。“都怪我，讓你受這麼大罪……”虎子蹲在地上，聲音哽咽。
“虎子，彆自責，女人生孩子都要過這一關。雲妹很堅強，肯定能挺過去的。”沈歌遞過一杯熱水，輕聲安慰。林逍也在一旁說：“等娃生下來，你好好疼雲妹和娃，比啥都強。”
淩晨四點多，產房的燈終於滅了。醫生走出來，摘下口罩，笑著說：“恭喜啊！母子平安！是個大胖小子，七斤二兩呢！”虎子猛地站起來，快步走到醫生麵前：“我媳婦呢？她咋樣了？”“產婦也很好，就是有點累，睡著了。”醫生拍了拍他的肩膀，“進去看看吧，小心點，彆吵醒她們。”
虎子輕手輕腳地走進產房，看見鄭雲躺在床上，臉色雖然有些蒼白，但嘴角帶著滿足的微笑。旁邊的嬰兒床上，躺著一個小小的嬰兒，裹在粉色的小褥子裡，閉著眼睛，小嘴巴時不時動一下，發出細弱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