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如同農場旁那條潺潺流淌的小河,悄無聲息地就漫過了春末的堤岸,轉眼便踏入了六月的盛夏。此時的青山農場早已褪去了春日的鮮嫩,換上了一身濃墨重彩的綠,放眼望去,天地間仿佛被潑灑了無儘的生機,連空氣裡都彌漫著草木的清香與泥土的溫潤氣息。
三個養殖區域如今已是欣欣向榮的景象,遠遠就能聽見此起彼伏的聲響,交織成一首熱鬨的田園交響曲。東邊的環頸雉養殖區裡,上百隻色彩斑斕的環頸雉在林地間穿梭,雄鳥的頸間帶著金屬光澤的白環,尾羽舒展如扇,偶爾昂首發出“咕咕”的鳴啼,聲音清越婉轉;西邊的野兔養殖區則透著幾分靈動,成群的野兔或在草叢中覓食嫩草,或蹦跳著追逐嬉戲,雪白色的短尾時不時翹動,耳朵警惕地豎起,稍有動靜便迅速躲進預設的掩體;北邊的麅子養殖區最是悠然,那些被林逍從山裡救下的麅子,如今已繁衍出不少幼崽,成年麅子身形矯健,毛色呈淺棕色,幼崽身上帶著白色斑點,它們在林間悠閒踱步,低頭啃食樹葉,眼神溫順而澄澈——這些都是林逍耗費心血照料的成果,也是農場重要的收入來源之一。
農場的稻田更是一道醉人的風景。連片的稻田裡,稻苗早已長得齊膝高,綠油油、嫩生生的,一眼望不到邊際,像是鋪展開的無邊綠毯。微風吹過,稻浪翻滾,掀起層層綠色的漣漪,帶著淡淡的稻葉清香撲麵而來。稻苗的葉片上還掛著晶瑩的露珠,在陽光下閃爍著細碎的光,仿佛每一株稻苗都蘊含著無限的活力,預示著豐收的希望。
這段時間,林逍的日子過得充實而愜意。農場的事務有可靠的員工打理,一切都井井有條,他便有了更多閒暇時間。時不時地,他會背上那把伴隨多年的56式半自動步槍——這槍是早年護林隊配置的,射程遠、精度高,經他精心保養,至今仍性能完好,帶著黑子進山轉轉。這大山就像個聚寶盆,總能給人帶來驚喜,有時候運氣好,能遇上迷路的野豬,憑借著56半的精準火力和黑子的協助,總能滿載而歸;更多的時候,他隻是在山裡隨意漫步,看看熟悉的草木,空手而歸也毫不在意。
林逍心裡清楚,如今農場的收入早已足夠支撐一家人的生活,打獵對他而言,早已不是為了生計,更多的是一種愛好,一種親近自然、釋放壓力的方式。他不再像年輕時那樣,為了獵物而鋌而走險,夏天的林子枝葉茂密,視野極差,草叢裡可能藏著毒蛇,山澗旁或許有暗流,稍有不慎就會發生危險。所以每次進山,他都格外謹慎,點到為止,享受的是過程,而非結果。
這一日,天剛蒙蒙亮,林逍就起了床。窗外天色湛藍,萬裡無雲,是個難得的好天氣。他心裡忽然冒出一個念頭:往北山區去碰碰運氣,找幾支人參。北山地勢較高,植被茂密,氣候濕潤,向來是人參生長的好地方。林逍打小在山裡長大,跟著祖輩學過不少辨識人參的本事,哪些地方容易長參,如何分辨人參的葉片和紋路,怎麼看參齡,他都門兒清。
打定主意後,林逍開始收拾行裝。他拿出那把56半,熟練地拉開槍栓檢查槍膛,又取出幾發子彈壓入彈匣,確保槍械狀態完好——進山雖不為打獵,但這把槍既是防身利器,也能應對突發情況;背上一個結實的竹編背簍,裡麵裝上幾塊自家烙的大餅子、一壺清水,又隨手放進一把特製的薄刃小鏟子、一把打磨光滑的鹿骨針、幾團紅繩和一塊乾淨的棉布——這些都是抬參的專業家夥事兒,缺一不可;最後,他喚來黑子,又朝著院外喊了一聲:“虎子,走了!”
虎子立刻背著個小挎包跑了過來,臉上滿是興奮:“逍哥,咱們今兒個去哪?還是去巡山嗎?”
“不巡山,”林逍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今兒個帶你去北山找人參,跟著學學老輩人傳下的本事。”
“找人參?”虎子眼睛一亮,臉上的興奮更甚,“好嘞!我早就聽村裡老人說北山有野山參,就是沒人教怎麼找,逍哥你可得好好教我!”
“放心,跟著我仔細看、用心記就行。”林逍說著,牽著黑子,帶著虎子,朝著北山的方向出發了。
北山距離農場有十幾裡路,兩人一狗沿著山間小路前行。清晨的山林格外清新,林間彌漫著薄薄的霧氣,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來,形成一道道光柱,照在濕漉漉的草地上,映出斑駁的光影。路邊的野花競相開放,紅的、黃的、紫的,五顏六色,煞是好看;不知名的小鳥在樹枝間跳躍鳴叫,聲音清脆悅耳;黑子則興奮地在前麵帶路,時不時地停下腳步,對著草叢或樹林狂吠幾聲,又轉頭看向林逍,像是在彙報情況。
虎子一路上嘰嘰喳喳問個不停,一會兒問人參長什麼樣,一會兒問怎麼分辨年份,林逍都耐心地一一解答。“人參這東西,嬌貴得很,喜歡長在背陰、濕潤、腐殖土厚的地方,尤其是老林子深處,或者山腰間那些落葉多、通風好的地方,最容易找到。”林逍一邊走,一邊給虎子講解,“而且人參有個特點,喜歡和其他植物伴生,旁邊往往會有榛子樹、椴樹,或者一些蕨類植物,你記住這些伴生植物,找起來就能少走不少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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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間,兩人一狗就來到了北山的山腰。這裡的樹林更加茂密,參天的古樹枝繁葉茂,遮天蔽日,陽光隻能透過枝葉的縫隙,零星地灑下幾點光斑。地麵上覆蓋著厚厚的落葉,踩上去軟綿綿的,發出“沙沙”的聲響。林逍停下腳步,環顧四周,滿意地點了點頭:“就從這兒開始吧,這地方腐殖土厚,濕度也合適,有戲。”
他從背簍裡拿出去年留下的人參籽,這是他去年采參時特意收集的,曬乾後一直妥善保存著。“咱們一邊找參,一邊把這些參籽撒了,采育結合,也給大山留個念想,來年說不定就能長出新的人參了。”林逍說著,便彎腰把參籽均勻地撒在落葉豐厚、土壤肥沃的地方,每撒一處,都特意用落葉輕輕覆蓋住,避免被鳥類啄食,或是被雨水衝跑。
虎子雖然不懂怎麼找參,但眼神極好,又格外細心。林逍囑咐他:“你不用刻意去找,就跟著我,留意周圍的地麵和草叢,要是看到那種掌狀複葉、葉片邊緣有細鋸齒、莖稈帶著紫紅色的植物,就趕緊喊我,說不定就是人參。”
虎子用力點頭,立刻瞪大了眼睛,仔細地留意著周圍的一切。林逍則放慢腳步,彎腰仔細查看每一處可能長參的地方。他的目光銳利而專注,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時不時地用樹枝撥開厚厚的落葉,查看土壤裡是否有參芽冒出。
時間一點點過去,太陽漸漸升高,林間的霧氣也慢慢散去。沒過多久,虎子就興奮地喊了起來:“逍哥,逍哥!你看這個是不是?”
林逍連忙走過去,順著虎子指的方向一看,隻見一株小小的植物長在一棵大樹的根部,葉片呈掌狀,分成了三片小葉,綠油油的,葉邊帶著細密的鋸齒,莖稈果然泛著淡淡的紫紅,透著一股靈氣。“不錯啊虎子,眼神真尖!”林逍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這就是人參,不過是剛長出來沒多久的燈台子,雖然年份淺,但也是好東西。”
他小心翼翼地用小鏟子撥開周圍的落葉和土壤,動作輕柔得像是在嗬護一件稀世珍寶。“挖人參可得講究方法,不能用蠻力,不然容易把參須弄斷,那就不值錢了。”林逍一邊挖,一邊給虎子講解,“先把周圍的土慢慢刨開,把參須都露出來,然後順著主根往下挖,確保每一根須子都完好無損。”
在林逍的耐心操作下,一株小巧玲瓏的燈台子被完整地挖了出來,白白胖胖的根須完整無缺,透著淡淡的藥香。虎子看得眼睛都直了,忍不住伸手想摸摸,又怕弄壞了,小心翼翼地縮了回去。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裡,好運似乎一直伴隨著他們。在林逍的指導和虎子的幫助下,他們又陸續找到了兩株燈台子,雖然都是年份較淺的小參,但品相都極好,根須完整,質地飽滿。
不知不覺間,已經到了中午,太陽火辣辣地掛在頭頂,林間的溫度也升高了不少。林逍看了看天色,說道:“先歇會兒,吃點東西再接著找。”
兩人找了一處樹蔭濃密的地方坐下,黑子則趴在一旁,吐著舌頭喘氣。林逍從背簍裡拿出大餅子,又從旁邊的草叢裡采了些紅彤彤、紫瑩瑩的漿果——有山葡萄、托盤果,還有一些不知名的野果,個個飽滿多汁,酸甜可口。“這野果純天然,無汙染,就著大餅子吃,解膩又開胃。”林逍遞給虎子一把漿果,自己也拿起一塊大餅子,就著野果吃了起來。
虎子咬了一口大餅子,又塞進幾顆野果,酸甜的果汁在嘴裡散開,頓時覺得清爽了不少。“逍哥,這野果真好吃!”他一邊吃,一邊說道,“沒想到找人參這麼有意思,雖然累點,但找到的時候,心裡彆提多高興了!”
“這就是進山的樂趣,”林逍笑著說道,“你永遠不知道下一秒會有什麼驚喜,而且親手找到的東西,總是格外珍貴。”
簡單吃過午飯,兩人稍作休息,便又起身繼續尋找。林逍的經驗豐富,他帶著虎子專挑那些背陰、潮濕,而且落葉豐厚的地方走,這些都是人參最喜歡生長的環境。
走著走著,林逍忽然停下了腳步,目光落在了前麵一棵老椴樹的樹乾上。虎子見狀,也連忙停下腳步,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隻見樹乾上刻著幾道淺淺的痕跡,像是人為刻畫的。“逍哥,這是什麼啊?誰刻在這兒的?”虎子好奇地問道。
林逍走近幾步,仔細看了看那些痕跡,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這是抬參的老把頭留下的印記。你看,這六道橫線,還有旁邊這個‘三’字,意思就是這裡曾經有六匹葉的人參,是三個人一起找到的。”
“六匹葉?那得是多少年的人參啊?”虎子瞪大了眼睛,滿臉的驚訝。他雖然不懂人參,但也知道,人參的葉片越多,年份就越久,價值也就越高。
“六匹葉的人參,至少也得有五六十年的參齡了,算得上是珍品了。”林逍解釋道,“老把頭們在山裡找到好參,都會在附近的樹上刻下印記,一來是給自己留個紀念,二來也是給後來人提個醒,告訴這裡曾經出過好參。你再看看這痕跡,邊緣都有些模糊了,而且上麵長了一層薄薄的青苔,說明已經有不少年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