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儒那裡過了一關,林淵的日子又恢複了平靜,但他知道這隻是表象。那條灰色的“懷疑”線就像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隨時可能落下。
他需要一個機會,一個能自然地在董卓和李儒麵前,展現自己“價值”的機會。這個價值不能太高,高到讓他們忌憚;也不能太低,低到讓他們覺得無用。必須恰到好處,像一塊堅固但不起眼的基石。
機會很快就來了。
這幾日,關東諸侯聯軍討董的消息傳遍了洛陽,雖然董卓表麵上對此嗤之於鼻,稱他們為“土雞瓦狗”,但暗地裡卻加強了郿塢的防衛。
這天下午,董卓親自帶著李儒和一眾西涼將領,巡視郿塢的城防。
林淵作為後院的護衛統領,也被要求隨行護衛。
董卓站在高大的塢牆上,意氣風發,指點江山:“文優你看,我這郿塢,固若金湯!牆高三丈,內藏錢糧,足夠三十年之用。就算關東那幫鼠輩打到城下,又能奈我何?”
李儒撫須微笑:“太師深謀遠慮,此乃萬全之基。”
一眾將領也紛紛拍著馬屁,什麼“固若金湯”、“神鬼難侵”之類的詞語不要錢地往外扔。
林淵跟在人群的最後麵,低著頭,一言不發,完美地扮演著一個背景板。
他的目光,卻在飛快地掃視著塢牆的防禦工事。
這些工事,在當時看來,確實是頂尖水平。箭垛、女牆、望樓,一應俱全。但在他這個來自後世,看過無數戰爭片和軍事紀錄片的人眼裡,卻充滿了破綻。
最大的破綻,就是防禦體係的呆板。
所有的射擊孔和箭垛,都隻考慮到了正麵防禦,完全沒有形成交叉火力。一旦敵人用雲梯攻上某一段城牆,鄰近的防禦點很難進行有效支援,會形成一個又一個的防禦孤島。
“太師!”就在眾人吹捧得最熱烈的時候,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響了起來。
所有人都安靜下來,循聲望去,發現說話的竟然是那個一直沉默不語的護衛統領,林淵。
董卓的眉頭一皺,顯然有些不悅。
李儒的眼中,則閃過一絲玩味。
一名性情暴躁的西涼將領當場就喝罵道:“林淵!你算個什麼東西!太師與軍師議事,有你插嘴的份嗎?”
林淵沒有理他,而是“噗通”一聲單膝跪地,對著董卓,一臉誠惶誠恐地說道:“太師恕罪!小人……小人有個愚見,不知當不當講。”
他的姿態放得很低,將自己定義為一個有“愚見”的蠢人。
董卓看著他,想起了這個前幾天親手殺掉舞姬,又用幾句話勸退呂布的狠角色,心中那點不快倒是消散了些。他倒是想聽聽,這個小子能有什麼“愚見”。
“說來聽聽。”董卓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林淵心中一喜,知道第一步成功了。他沒有直接說出自己的想法,而是先講了一個故事。
“啟稟太師,小人以前在西涼與羌人作戰時,我們人少,羌人多。他們作戰悍不畏死,經常能衝到我們的寨牆下。有一次,我們一個兄弟守的箭垛被他們用盾牌頂住了,旁邊的人想幫忙,箭射過去,卻都被寨牆給擋住了,眼睜睜看著那個兄弟被亂刀砍死。”
他的聲音不高,但故事卻說得繪聲繪色,充滿了血腥的真實感。在場的都是西涼軍出身,對這種慘烈的戰鬥場景感同身受,不少人都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後來,我們一個老兵想了個辦法。”林淵抬起頭,眼中閃爍著一種質樸的智慧光芒,“他說,咱們的箭垛,乾嘛非要直愣愣地對著外麵?咱們在牆角,斜著開兩個口子,不就能打到旁邊的人了嗎?”
他一邊說,一邊用手在地上畫著簡陋的示意圖。
“這樣一來,我這個箭垛,不僅能打正前方的敵人,還能打到我兄弟那邊牆下的敵人。我兄弟的箭垛,也能打到我這邊牆下的敵人。咱們兩邊一夾擊,他們就算頂著盾牌,也防不住旁邊射來的冷箭啊!”
這個道理,簡單得不能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