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李儒的介入,暫時平息的戰火
貂蟬的聲音,像一滴冰水落入滾沸的油鍋,沒有澆滅火焰,反而激起了一陣更劇烈的炸響。
那聲淒楚的呼喊,讓兩個殺紅了眼的男人動作出現了刹那的停滯。
呂布的方天畫戟懸在半空,戟刃距離董卓的麵門不足三尺,鋒刃上流轉的寒光,映出董卓那張因肥胖和憤怒而扭曲的臉。董卓手中的環首刀也僵住了,刀鋒堪堪停在呂布的腰側,隻要再進一寸,便能剖開甲胄,切斷筋骨。
兩人都在劇烈地喘息,汗水混著血水,從額角滑落。寢宮內外,一片狼藉,仿佛剛剛經曆了一場小規模的地震。那些平日裡價值連城的器物,此刻都成了腳下卑賤的碎片。
呂布的目光,越過董卓肥碩的肩膀,落在了不遠處那個梨花帶雨的絕世佳人身上。
看到她,他那雙被血色充斥的眼睛裡,瘋狂的殺意竟短暫地褪去了一絲,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為複雜、更為痛苦的情緒。那是被奪走珍寶的怨毒,是被玷汙了聖潔的絕望,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不願承認的悔恨。
為什麼?為什麼要讓她看到自己如此狼狽、如此瘋狂的模樣?
他想開口,想問她,那個仆役說的是不是真的。可話到嘴邊,卻又成了一團無法言說的灼痛。他怕聽到那個自己無法接受的答案。
董卓順著呂布的目光回頭,也看到了貂蟬。
【姻緣反噬】的力量,讓他腦中的猜忌之火再次熊熊燃起。在他看來,呂布此刻的眼神,就是赤裸裸的挑釁!是在向他宣示,這個女人,是他的!
“看什麼看!”董卓的怒火找到了新的宣泄口,他獰笑道,“咱家說了,她就是府裡的一個奴婢!咱家今晚就要讓她侍寢!你又能如何?你這條咱家養的狗,也敢跟主人搶東西?”
這句話,像一把淬毒的鹽,狠狠地撒進了呂布心中最深的傷口裡。
“吼——!”
呂布喉嚨裡再次發出野獸般的咆哮,那剛剛褪去一絲的血色,以更濃烈、更決絕的姿態,重新占據了他的雙眼。他手腕一振,方天畫戟再次化作奪命的電光,刺向董卓。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個身影連滾帶爬地衝了進來,不顧一切地撲到了兩人中間。
是李儒。
他沒有去抓呂布的畫戟,也沒有去抱董卓的大腿。他張開雙臂,用自己那副文弱的身軀,組成了一道脆弱不堪、卻又無比堅決的屏障。
“奉先!住手!”李儒的聲音嘶啞,帶著哭腔,卻又異常清晰,“你殺了太師,於你何益?!”
呂布的戟尖,堪堪停在李儒的鼻尖前。鋒銳的勁風,吹得李儒的發絲向後亂舞。
李儒沒有躲,他死死地盯著呂布那雙不似人瞳的眼睛,用儘全身的力氣吼道:“你殺了太師,長安城便會血流成河!李傕、郭汜他們會放過你嗎?他們會放過你麾下那數萬並州狼騎嗎?到時候,你呂布就是弑父的國賊!天下之大,再無你容身之處!關東那些諸侯,巴不得你和太師同歸於儘,他們正好坐收漁利!你想讓你的兄弟們,都為你今日的衝動,陪葬嗎?!”
每一個字,都像一口重錘,狠狠地敲在呂布的心上。
殺董卓,他不在乎。
背負罵名,他也不在乎。
可李儒最後那句話,卻像一根針,刺中了他心中最柔軟的地方。
並州軍。
那些從五原郡就跟著他一路拚殺出來的老兄弟。高順,張遼,曹性,成廉……一張張熟悉的臉,在他眼前閃過。他可以死,但他不能讓這些把身家性命都托付給自己的兄弟,死得不明不白。
呂布握著畫戟的手,開始微微顫抖。那股焚儘一切的怒火,第一次出現了鬆動的跡象。
李儒見狀,知道有了轉機,他立刻轉向董卓,幾乎是跪行著到了董卓麵前,泣聲道:“太師!太師啊!您息怒!奉先是您最勇猛的戰將,是您威懾天下的利刃!虎牢關下,若非奉先,我等焉能安然退至長安?如今關東諸侯虎視眈眈,涼州馬騰、韓遂又心懷叵測,正是用人之際啊!您殺了他,誰來為您抵擋百萬聯軍?誰來為您鎮守這萬裡江山?!”
他沒有提半句父子情義,因為他知道,那東西已經碎得連渣都不剩了。
他說的,是利益,是權衡,是這亂世之中最冰冷、也最真實的生存法則。
董卓胸膛劇烈地起伏著,鼻孔裡噴出灼熱的氣息。他當然知道呂布的重要性。可一想到自己被這條養不熟的狼崽子提著兵器殺進寢宮,當著所有下人的麵,顏麵掃地,他心中的殺意就無論如何也壓製不住。
寢宮內,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死寂。
隻有三個人沉重的呼吸聲,和遠處傳來的、越來越近的甲胄碰撞與雜亂腳步聲。那是李傕、郭汜的大軍,已經將相國府團團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