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貂蟬的擔憂,呂布的命運轉折
相國府的騷亂,像一場突如其來的風暴,來得快,去得也快。
當李傕、郭汜的大軍將整座府邸內外三層圍得密不透風時,那股足以撕裂長安夜空的喧囂,便被強行壓製了下去。然而,風暴過後的死寂,比喧囂本身更令人窒息。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複雜的味道,血的腥氣,木料燒焦的糊味,還有泥土被暴力翻開的生腥,混雜在一起,鑽入每一個人的鼻腔,提醒著他們方才發生的一切,並非噩夢。
貂蟬的院落,是這場風暴中一處詭異的靜地。
她坐在妝台前,身上隻穿著單薄的寢衣。銅鏡在剛才的劇震中歪斜了,映出的容顏也因此變得有些扭曲。她沒有去扶正鏡子,隻是怔怔地看著鏡中那個臉色蒼白、眼神空洞的自己。
那場父子相殘的血腥畫麵,在她腦海中反複回放。
她見過男人之間的廝殺,在戲文裡,在說書人的口中,英雄的對決總是伴隨著金戈交鳴與豪情壯誌。可她今晚看到的,卻完全是另一回事。沒有英雄,隻有兩頭被欲望與憤怒支配的野獸。呂布那不似人聲的咆哮,董卓那猙獰惡毒的詛咒,刀與戟碰撞時濺起的火星,還有被輕易剖開的血肉……
這一切都太過醜陋,太過真實。
真實到讓她感到一陣陣的反胃。
她本以為,在王允將她送入相國府的那一刻,她就已經做好了承受一切的準備。她將自己視為祭品,一塊為了匡扶漢室而獻祭的血肉。可她從未想過,自己這塊祭品,會引發如此直接、如此野蠻的爭奪。
她就像一個被扔進獸欄的玩偶,兩頭最凶猛的野獸為了搶奪她,不惜將對方撕成碎片。這種認知,讓她感到的不是虛榮,而是一種深入骨髓的恐懼與屈辱。
呂布……
她想起那個男人最後看自己的眼神。那裡麵有痛苦,有不甘,有怨毒,唯獨沒有她曾經在戲文裡看過的、屬於英雄的半點清明。他看她,就像看一件被搶走又被玷汙了的珍寶。
她心中沒有半分憐憫,更無一絲愛意。有的,隻是一種莫名的不安。那不是為呂布的命運擔憂,而是為自己。她害怕,害怕自己真的成了一個帶來災禍的根源,害怕自己存在的本身,就是一個錯誤。
窗外,有輕微的腳步聲傳來,由遠及近,不疾不徐,每一步都踩得異常沉穩,與府內其他地方那些慌亂的、瑣碎的腳步聲截然不同。
貂蟬的身體下意識地繃緊了。
“吱呀——”
門被輕輕推開。
一道身影逆著廊下的燈火走了進來,昏黃的光線在他周身勾勒出一圈柔和的輪廓,讓他看起來不像是從一片血腥狼藉中走來,倒像是踏月而歸的書生。
是林淵。
他手上沒有拿兵器,而是捧著一件疊得整整齊齊的狐裘披風。他的衣服很乾淨,臉上也沒有絲毫驚惶之色,那雙眼睛,在跳動的燭火下,依舊清澈而平靜。
這種平靜,在此時此刻的相國府裡,顯得如此格格不入,卻又如此讓人心安。
“夜裡風大,當心著涼。”
林淵走到她身後,將那件柔軟溫暖的狐裘,輕輕披在了她單薄的肩上。
貂蟬的身體微微一顫。狐裘上,還帶著屬於他的、淡淡的體溫和一股乾淨的皂角氣味,瞬間驅散了她周身的寒意。
她從鏡子裡看著他。他沒有看她,而是伸手,將那麵歪斜的銅鏡扶正。鏡中的畫麵,終於恢複了正常。
“外麵……怎麼樣了?”她的聲音有些乾澀,帶著一絲不易察含的顫抖。
“奉先將軍已經回營了,太師也已歇下。”林淵的回答言簡意賅,他沒有描述任何血腥的細節,隻是陳述著一個“一切都已平息”的結果。
他拉過一張圓凳,在貂蟬身旁坐下,然後拿起桌上的茶壺,為她倒了一杯尚有餘溫的茶水,推到她麵前。
“喝點水,定定神。”
他做著這一切,動作自然而流暢,就像是演練了千百遍。
貂蟬默默地端起茶杯,溫熱的觸感從指尖傳來,讓她紛亂的心緒,稍稍安定了一些。她小口地抿著茶,目光卻始終沒有離開林淵的側臉。
“他們……會殺了對方嗎?”她終於問出了心中最恐懼的問題。
林淵沒有立刻回答。他拿起桌上一枚因震動而掉落的珠花,那珠花的花蕊已經摔壞了。他用手指輕輕撥弄著那殘破的珠花,像是在研究一件有趣的物事。
片刻後,他才開口,聲音很輕:“那是猛獸的爭鬥,與你無關。”
與你無關。
這四個字,像一道暖流,瞬間湧遍了貂蟬的四肢百骸。
從王允讓她學習歌舞,到董卓將她收入府中,再到呂布為她拔戟相向,所有人都告訴她,這一切都和她有關。她是連環計中最美豔的刀刃,是太師府中最新奇的玩物,是溫侯心中不可觸碰的聖地。
隻有林淵,告訴她,與你無關。
他將她從那個“禍水”的身份枷鎖中,輕輕地摘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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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可是……”貂蟬的眼眶一紅,淚水在眼眶裡打著轉,“若不是因為我,奉先將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