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內,死一般的寂靜。
那三個接踵而至的信使,如同三柄重錘,將相國府的喧囂與奢靡砸得粉碎。
董卓肥碩的身軀僵在原地,臉上的肌肉不停地抽搐,那雙本就細小的眼睛瞪得滾圓,血絲從眼白深處瘋狂地蔓延出來。
“林……淵?”
他喉嚨裡擠出兩個字,聲音乾澀得像是兩塊生鏽的鐵片在摩擦。
那個他一手提拔起來的親兵,那個他剛剛封賞的中郎將,那個他用來製衡呂布的新棋子,竟然……反手捅了他一刀!
護駕?
奉他的命令?
他什麼時候下過這種狗屁命令!
“啊——!”
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咆哮從董卓的喉嚨深處爆發出來,他猛地一揮手臂,將麵前那張由整塊黃金打造的桌案掀翻在地。
“哐當——!”
金樽、玉盤、佳肴、美酒,稀裡嘩啦地滾了一地,狼藉不堪。
“反了!都反了!”
董卓胸膛劇烈地起伏,肥碩的肚腩如同風箱般鼓動。他喘著粗氣,紫紅色的臉龐因為充血而顯得猙獰可怖。
“咱家待他不薄!給他官!給他兵!他竟然敢背叛咱家!”
“還有呂布那個逆子!為了一個女人,就敢提著畫戟來衝咱家的府邸!”
“現在,連袁紹那個喪家之犬也敢來咬咱家了!”
他像一頭被困在籠中的野獸,在大殿裡來回踱步,每一步都踩得地磚嗡嗡作響。殿內侍奉的仆從和聞訊趕來的官員們,一個個噤若寒蟬,跪伏在地,連頭都不敢抬,生怕自己成為這位暴君泄憤的下一個目標。
怒火之後,是刺骨的寒意與一絲連他自己都不願承認的恐慌。
呂布在府外鬨事,李儒去處理了。
可林淵……林淵帶著數千兵馬,進了皇宮!
他想乾什麼?
挾天子以令諸侯?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董卓全身的肥肉都顫抖了一下。他自己就是這麼乾的,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座看似破敗的宮城,和那個孱弱的少年天子,究竟代表著什麼。
“來人!給咱家調集飛熊軍!”董卓嘶吼著下令,“給咱家把皇宮圍起來!咱家要親手把林淵那個小雜種給活剮了!”
“主公息怒!”一名須發花白的老將連忙跪行上前,他是董卓的舊部,李傕。
“主公,萬萬不可!”郭汜也急忙勸諫,“如今袁紹大軍壓境,檄文傳遍天下,我軍正值風口浪尖。若此時強攻皇宮,豈不是坐實了那‘欺天罔地,滅國弑君’的罪名?屆時天下人心儘失,我等便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那又如何?!”董卓一腳將李傕踹翻在地,“咱家的話,現在不管用了嗎?!”
李傕、郭汜等人被董卓的凶威所懾,匍匐在地,不敢再言。
大殿之內,暴戾的氣息與絕望的沉默交織,仿佛末日降臨。
……
與相國府的狂亂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皇城朱雀門前,一片肅殺的井然。
林淵端坐於馬背之上,身後的數千兵馬已經完全接管了宮門防務,一杆“林”字大旗,在夜風中獵獵作響,取代了原本的羽林衛旗幟。
他平靜地注視著相國府的方向,那裡的衝天怨氣,即使隔著這麼遠,似乎都能感覺到那股灼人的溫度。
在他的精神世界裡,【姻緣天書】正呈現出一幅前所未有的宏大畫卷。
盤踞在長安上空的黑龍氣運,此刻正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亂。它的一部分龍軀,正與一頭狂暴的紫色凶獸呂布)瘋狂撕咬,鱗甲紛飛,黑氣四溢。
而在遙遠的東方,一團璀璨的金色帝王氣運袁紹)已經凝聚成型,它高懸天際,散發出磅礴的“討逆”之氣,如同利劍般直指長安。這股金光引動了天下各處星星點點的,代表“忠於漢室”的微光,彙聚成河,聲勢浩大,反過來又讓那金色帝王氣運愈發凝實。
黑龍被這股來自東方的壓力壓得有些喘不過氣,原本覆蓋全城的龍威,此刻也收縮了不少。
而他自己,林淵,正處在這風暴的中心。
他和他麾下的軍隊,連同那孱弱的,代表漢室的最後一縷金龍氣運,被一層堅韌的軍伍之氣包裹著,形成了一個獨立的,安全的避風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