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日沒出什麼岔子，林呈一行人順利踏入錦州地界。
這日下午時分，天空陰沉得像是要塌下來，大團大團的烏雲正在快速彙聚，眼看一場大雨將至。
有人忍不住驚呼：“終於要下雨了！”
還有人跟著附和：“太好了，下雨後找水也能方便些！”
連著多日乾旱，用水找水成了令人頭疼的大問題，這下好了，下雨後就不會那麼缺水了。
林老頭望著烏雲，眉頭擰成了疙瘩。
林呈察覺老爹神色不對，走上前問：“爹，怎麼了？”
“這雨怕是小不了。”林老頭歎了口氣，“下這麼大的雨，咱們今天就彆想趕路了。”
林呈點點頭，抬頭看了眼天色道：“反正也快天黑了，先找地方休整吧，找個地方避雨。”
話音剛落，林世安就從隊伍前頭跑了回來，臉上帶著些興奮：“爺爺，三叔！前麵山坳裡好像有個村子！”
前方逐漸顯現得丘陵中，隱約能看到一片低矮的房屋，幾縷炊煙在陰沉的天色裡嫋嫋升起，在這荒涼之地顯得格外珍貴。
有炊煙，便意味著村裡還有人生活。
連續多日跋涉，隊伍早已人困馬乏，能在下雨前找到有水源、可遮風避雨的地方歇腳，那是最好不過的。
林呈立刻吩咐：大根，你帶兩個人先去探探路，務必小心。
李大根應聲，點了巡邏隊裡兩個腿快的後生，快步朝村子方向去了。
隊伍在村外一裡處的土坡上停下等候。
不多時，李大根回來稟報：村子名叫靠山屯，規模不大，如今隻剩下三十來戶人家。
經過查探，確係本地村民，並非盜匪流寇假扮。
林呈放下心來，帶著幾個人先去村口打量。
村裡的房子清一色是土坯牆、茅草頂，有些屋頂的茅草已經發黑，顯然有些年頭了。
某間屋子的門後似乎有人影晃動，正警惕地朝這邊張望，見林呈等人看過來，又飛快地縮了回去。
村口的水井旁，有股大拇指粗的清泉從井裡流出來，順著溝渠淌進村裡，水質清澈見底。
林呈走過去，用粗瓷碗舀了一碗水，仰頭喝了下去，水清涼解渴，帶著點甜味，這是他們離開家後，第一次喝到這麼乾淨的水。
他剛想再往前走看看村裡的情況，突然從村子兩側衝出十幾個男人，手裡握著棍棒、鋤頭，還有人攥著菜刀，個個臉色緊繃。
聲音發顫的喊：“你們想乾什麼？”
“外鄉人不準進村！”
“再往前，我們就不客氣了！”
林呈看著這些腿肚子都在發抖卻還要強裝凶狠的村民，心下了然。
他們這支近四百人的隊伍，再加上尾隨的三四百流民，這般陣仗任誰見了都會害怕。
他放緩語氣，儘量讓自己顯得平和：“老鄉，我們是從北邊逃荒來的，眼看要下大雨了，村裡要是有空房子，我們想借幾間避雨，絕不動村裡的東西。”
可村民們根本不信，為首的一個中年漢子搖著頭：“不行！你們人太多，我們不敢讓你們進村，你們趕緊走！”
其他人也跟著附和，眼神裡滿是警惕，仿佛林呈一行人是什麼洪水猛獸。
林呈也不強求，近千人的隊伍突然出現在村外，村民害怕也在情理之中。
他轉身回到隊伍裡，對眾人說：“村民不願意借房子，今晚就在外頭休整吧，大家抓緊搭窩棚，爭取下雨前把能遮的東西都弄好。”
眾人立刻行動起來，男人們砍來樹枝搭窩棚，女人們則去井邊打水，順便洗漱，連日趕路，大家身上早就沾滿了塵土，能用乾淨水洗漱，已是難得的舒坦。
孩子們也幫著撿乾樹枝，一時間，村外的土坡上熱鬨起來。
可沒等窩棚搭好，天色就徹底黑了下來，狂風卷著沙塵呼嘯而至，豆大的雨點毫無征兆地砸落下來。
起初還是稀疏的幾滴，轉眼間就變成了傾盆暴雨，“嘩啦啦”地澆灌下來，剛生好的火堆瞬間被澆滅，濺起一片白煙。
“快拉油布！先把糧食蓋好！”
眾人連忙扯出油布，將糧車、行李等不能淋雨的家當嚴嚴實實地蓋住。
東西蓋住後，大家都擠進剛搭建了一半的窩棚裡，可窩棚根本擋不住這麼大的雨，雨水順著樹枝的縫隙滲進來，很快就把衣服、被褥打濕了。
窩棚沒辦法避雨，林呈就進了馬車與妻兒們擠在一起。
可馬車的空間本就不大，還放著許多東西，一家人基本上是人疊人的狀態。
林呈手裡抱著小兒子，腿上坐著泰哥兒和賢哥兒，一邊挨著妻子，對麵就是張惠蘭。
說實話，有點子尷尬，張惠蘭更是縮著腿，生怕碰到林呈。
懷裡的孩子大哭起來，林呈一邊抱著小兒子哄著，一邊看著沒有停止跡象的大雨發愁，這要是在窩棚裡住一夜，不少人會生病。
他把孩子遞給張秀兒，沉聲道：“雨太大，窩棚不能住人，我再去村裡試試借房子，你看好孩子，彆讓他們著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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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秀兒點點頭，把小兒子裹在懷裡，又拉過林世泰、林世賢，緊緊護在身邊：“你小心些。”
剛下馬車，就遇到了幾個巡邏隊的人，脾氣暴躁的林闖道“三叔，我們正要去找你呢？那村裡的人不識好歹，我們直接去將房子搶過來住吧！”
“先隨我去看看再說！”林呈披了件蓑衣，戴了頂鬥笠，帶上幾人再次往村裡去。
臨走前，他特意叮囑：“等會兒彆衝動，我們是去借宿，不是去打架，把身上的凶氣收一收。”
這一路來，他們經曆了多次戰鬥，身上早就帶了股“不服就乾”的狠勁，尋常人見了，難免會以為是匪徒。
幾人深一腳淺一腳地踏著泥濘來到村口，果然，之前的十幾個村民又聚集在村口攔住了去路。
這次連半大的少年和頭發花白的老人都來了，手裡握著五花八門的“武器”——鋤頭、菜刀，甚至還有削尖的木棍，像是要衝上來拚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