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馬73星球的清晨,是被鳥鳴和炊煙喚醒的。陽光透過稀疏的林間空地,灑在帶著露珠的草地上。王恪在一棵巨大的、散發著清甜氣息的“麵包樹”下醒來,身下是柔軟的乾草鋪。他深吸一口帶著泥土和草木芬芳的空氣,感受著體內力量如同溪流般平和地流淌。這裡的能量稀薄得可憐,法則簡單得像一張白紙,但正是這種簡單,讓他緊繃了太久的神經,終於有了一絲鬆懈。
他站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穿著粗糙但舒適的亞麻布衣,臉上沒有再戴任何麵具,露出了那張過於俊美、但與當地風吹日曬的農夫相比顯得格外“不接地氣”的臉。他需要融入,而不是引人注目。於是,他從隨身的行囊一個施加了空間擴展咒文、但外表破舊的背囊)裡,拿出一頂寬簷的舊鬥笠戴在頭上,遮住了大半麵容。
今天,他打算沿著這條塵土飛揚的土路,去往據說有一座古老騎士訓練場遺跡的小鎮——“聖駒鎮”。聽村裡的老人說,那裡曾經是這片土地騎士精神的搖籃,雖然如今沒落了,但偶爾還會有懷揣夢想的年輕人去那裡練習。
走路的感覺……很奇怪。習慣了用能量飛行,用空間跳躍,這種一步一個腳印、感受著腳下泥土鬆軟或堅硬的感覺,久違了。陽光有點曬,鬥笠下有點悶,汗水順著額角滑落,癢癢的。這種感覺很……真實。不像在宇宙裡,隻有冰冷的輻射和失重。
路邊有農婦在擠一種長得像山羊但頭頂有獨角的獸奶,孩子們光著腳丫追打嬉鬨。他們看到我,會好奇地多看幾眼,但很快又忙自己的事去了。沒人知道我是誰,來自哪裡,有過怎樣的經曆。在這裡,我隻是個過路的旅人。這種感覺,讓我感到一種莫名的……輕鬆。
走了約莫一個標準時,前方傳來了一陣略顯笨拙、卻異常執著的金屬撞擊聲。王恪循聲望去,隻見一片荒廢的、長滿雜草的石頭廣場上,一個身影正在練習。
那是個看起來不過十六七歲的少年,穿著一身打滿補丁的舊皮甲,手裡握著一把看起來比他還高的、鏽跡斑斑的雙手巨劍。他正對著一個用稻草捆紮成的、歪歪扭扭的假人,一次又一次地練習著最基礎的劈砍。動作僵硬,發力不對,每一次揮劍都讓他自己踉蹌一下,汗水浸透了他亞麻色的短發,臉上蹭滿了泥土,但那雙碧綠色的眼睛裡,卻燃燒著一種近乎固執的光。
“哈!呀!”少年每次劈砍,都伴隨著一聲給自己打氣的、帶著稚嫩的吼聲。
王恪停下腳步,靠在路邊一棵樹的陰影下,靜靜地看著。他沒有動用任何解析能力,隻是用眼睛看,用耳朵聽。這笨拙的練習,讓他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在格洛菲斯,自己最初接觸戰鬥訓練時的樣子。也是這麼……慘不忍睹。
真夠嗆的。這樣練下去,敵人沒砍到,先把自己的腰給閃了。握劍的姿勢不對,手腕太僵,全身的力量是散的。還有那吼聲……除了浪費體力,嚇唬兔子可能有點用。
可是……他眼裡的光,騙不了人。那種純粹地、想要變強、想要成為某種存在的渴望。我曾經也有過嗎?好像有,又好像……很久遠了,被後來太多的殺戮和算計磨得差不多了。
有點……羨慕這種單純的傻氣。
少年又一次全力劈砍,這次巨劍卡在了稻草假人裡,他用力一拔,連人帶劍向後摔了個結實的屁墩兒,疼得他齜牙咧嘴。
“該死的!”少年懊惱地捶了一下地麵。
王恪忍不住輕笑了一聲。聲音很輕,但在寂靜的午後格外清晰。
少年猛地抬起頭,警惕又帶著羞惱地看向王恪:“誰?誰在那裡笑話我?!”
王恪從樹蔭下走出來,攤了攤手,用學來的當地口音,儘量平和地說:“路過的人。沒笑話你,隻是覺得……你很有乾勁。”
少年打量著王恪,見他穿著普通,戴著鬥笠看不清全臉,但氣質不像本地農夫,皺了皺眉:“你看得懂劍術?”
“懂一點。”王恪走到離少年幾步遠的地方停下,“你那樣練,容易傷到自己。”
“你懂什麼!”少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下子跳起來,握著巨劍,雖然姿勢依舊彆扭,卻努力做出凶狠的樣子,“我可是要成為‘白銀之手’那樣偉大騎士的人!這點苦算什麼!”
“白銀之手?”王恪回憶了一下,似乎是這個星球古代傳說中的一個騎士團。
“當然!守護弱小,匡扶正義!”少年挺起不算寬闊的胸膛,眼中光芒更盛,“我要用手中的劍,保護需要保護的人!”
保護需要保護的人……王恪微微一怔。這句話,聽起來那麼熟悉,又那麼……遙遠。
保護需要保護的人……艾莉西亞的臉在腦海裡一閃而過。我保護她,是任務,是責任,或許……也有些彆的。但和這少年口中那種純粹的、基於信仰和熱血的“守護”,似乎不太一樣。
我揮劍,更多是為了斬斷虛妄,是為了活下去,是為了……複仇?還是為了尋找某個真相?最初的初心,是什麼來著?有點記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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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少年那認真的樣子,王恪忽然不想用那種高高在上的、看透一切的語氣說話了。他走到旁邊,折了一根粗細適中的樹枝。
“你的決心很好。”王恪掂量著樹枝,“但騎士的劍,不是靠蠻力揮舞的。重心,節奏,還有……這裡。”他用樹枝輕輕點了點自己的腰腹和手腕。
少年將信將疑:“你說得輕巧!你來試試?”
王恪笑了笑,沒說話。他走到空地中央,拿著那根普通的樹枝,隨意地擺了一個起手式。沒有動用任何超自然力量,僅僅依靠這具身體千錘百煉留下的肌肉記憶和對發力最本質的理解。
然後,他動了。
動作並不快,甚至有些慢,但每一個姿勢都精準、協調、充滿了一種難以言喻的韻律感。樹枝劃破空氣,發出輕微的嗡鳴,仿佛那不是一根枯枝,而是一柄有了生命的利劍。劈、砍、刺、撩……基礎得不能再基礎的動作,在他手中卻仿佛蘊含著某種“道”。
少年看呆了。他從未見過有人能把劍術練得……這麼好看,這麼……理所當然。
一趟練完,王恪氣息平穩,連汗都沒出。他收起樹枝,看向少年:“看懂了嗎?不是力氣越大越好,是讓力量順著正確的路徑走,像水流一樣。”
少年張大了嘴巴,半晌,才結結巴巴地問:“你……你到底是什麼人?難道是隱居的騎士大師?”
王恪搖搖頭,把樹枝遞還給他:“一個迷路的旅人而已。記住,想保護彆人,先要保護好自己。連站都站不穩,怎麼揮劍?”
少年接過樹枝,看著王恪,眼神複雜,之前的敵意和羞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合著崇拜和好奇的光芒。“我……我叫亞當。先生,您能教我嗎?哪怕一點點!”
王恪看著亞當眼中那熟悉的光芒,沉默了一下。教導彆人?這不在他的計劃內。他本該是個冷眼的過客。
但鬼使神差地,他聽到自己說:“我還要趕路。不過,如果你請我吃頓午飯,也許……我可以看你再練一遍,順便說兩句。”
亞當的眼睛瞬間亮了,忙不迭地點頭:“好!好!我知道鎮上有家麵包房,黑麥麵包特彆香!我……我請你!”
我大概是瘋了。居然答應指導一個異星球的小屁孩練劍?還蹭人家的午飯?
但是……看著他那興奮的樣子,感覺……還不壞。
這塵世旅途,似乎比想象中有趣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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