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清璃幾乎是撞開洗手間厚重的鎏金門。冰冷的白熾燈光刺入眼簾,隔絕了宴會廳的喧囂與那令人窒息的棱鏡藍光。她反手鎖上門,背脊緊貼著冰涼的大理石牆麵,劇烈地喘息。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擂動,震得耳膜嗡嗡作響。鏡子裡映出一張毫無血色的臉,琉璃色的眼眸裡盛滿了驚魂未定和冰冷的憤怒。
周雅!胸針!u盤!那杯詭異的蜂蜜水!楚昊然眼中一閃而過的陰鷙!碎片般的線索在她腦中急速旋轉、碰撞,拚湊出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圖景——背叛,竊取,甚至……謀害!目標是父親,是顏氏科技賴以生存的“琉璃盾”!她必須立刻找到父親!
指尖顫抖著掏出手機,解鎖屏幕時甚至按錯了幾次密碼。她迅速翻到父親的號碼,按下撥號鍵。聽筒裡傳來單調而漫長的忙音,每一聲都像重錘敲擊在她緊繃的神經上。無人接聽!恐懼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間纏繞住她的心臟,越收越緊。
不行!不能在這裡乾等!她猛地直起身,擰開水龍頭,將冰冷刺骨的水狠狠潑在臉上。刺骨的寒意讓她混亂的頭腦瞬間清醒了幾分。她必須回到會場,必須親眼確認父親的安危!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微亂的鬢發和旗袍領口,將眼底翻湧的驚濤強行壓下,努力恢複表麵的平靜。隻是那握著手機的手指,指節依舊用力到泛白。
當她重新推開洗手間的門,步入宴會廳那流動的棱鏡藍光中時,心臟依舊懸在嗓子眼。目光如同雷達般急切地掃視著人頭攢動的會場,搜尋著父親顏允丞的身影。焦慮讓她忽略了腳下地毯細微的凸起,一個踉蹌,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前微傾。
就在這一刻——
嗡!
整個宴會廳穹頂的十萬枚棱鏡,如同被一隻無形巨手狠狠攥住,猛地劇烈閃爍起來!冰藍色的光芒不再是優雅的流轉,而是變成了癲狂的抽搐和頻閃,如同故障的霓虹招牌,將整個空間切割成破碎、扭曲、令人眩暈的光怪陸離之地。人群瞬間爆發出驚愕的低呼和騷動。
“怎麼回事?”
“電路故障?”
“黑客襲擊?”
顧司衍剛剛結束與一位政府代表的短暫交談,正端起侍者托盤上一杯新的威士忌。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輕輕晃動,映著穹頂原本穩定的藍光。棱鏡的瘋狂頻閃驟然降臨,刺眼的光芒如同無數把冰錐,狠狠紮入在場所有人的視網膜!
幾乎是同時,一個端著滿盤香檳塔、穿著筆挺製服的侍者,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強光閃爍晃得失了方向感,腳步一個趔趄,身體猛地失去平衡,直直地朝著顧司衍的方向撞了過來!
“先生小心!”驚呼聲被淹沒在更大的騷動裡。
變故發生得太快,太突兀!侍者手中的香檳塔如同多米諾骨牌般傾倒,晶瑩的酒杯瀑布般砸落。而侍者本人,則像一枚失控的炮彈,肩膀狠狠地、結結實實地撞在了顧司衍持杯的手臂上!
砰!嘩啦——!
清脆刺耳的碎裂聲炸響!
顧司衍手中那杯剛剛斟滿的、琥珀色的威士忌,被這突如其來、力道十足的一撞,徹底脫手飛出!冰涼的酒液混合著碎裂的冰塊,如同炸開的金色煙花,在空中潑灑出一道短暫而狼狽的弧線!
大部分酒液潑濺在昂貴的手工地毯上,瞬間洇開深色的汙跡。但仍有相當一部分,如同精準製導的微型瀑布,不偏不倚地、淋漓地澆在了顧司衍左手手腕處——那裡,一枚造型簡約卻質感厚重的鉑金袖扣,正穩穩地扣在挺括的白色襯衫袖口上。
袖扣的造型是兩片交錯的、抽象的羽翼,中心嵌著一顆微小的、近乎看不見的黑色晶石。在鉑金冰冷的金屬表麵,清晰地蝕刻著三個優雅的花體字母:gsy。
冰冷的威士忌酒液瞬間浸透了襯衫袖口,更沿著袖扣的邊緣縫隙,洶湧地滲了進去!酒液肆無忌憚地衝刷著gsy的刻痕,灌入袖扣內部精密的微型結構。
就在酒液接觸到袖扣內部核心的刹那——
嗡!
一股極其微弱、幾乎無法被人體感知的高頻震動,從袖扣內部猛地傳遞出來!仿佛一顆沉寂已久的心臟,被冰冷的酒精驟然澆醒,強行泵出了第一下搏動!那枚嵌在羽翼中心的、針尖大小的黑色晶石,極其短暫地、微不可察地閃過一道幽深的紅光,快得如同幻覺,瞬間又被冰冷的鉑金掩蓋。一股無形的、加密的定位脈衝信號,如同投入深海的石子激起的漣漪,以袖扣為中心,悄無聲息地擴散開來,穿透了宴會廳的喧囂與混亂的電磁乾擾,射向未知的接收終端。
顧司衍的反應快如閃電。在酒杯脫手的瞬間,他已下意識地向後撤步,避開了傾倒的香檳塔主體和大部分飛濺的碎玻璃。威士忌潑在袖口帶來的冰涼濕膩感讓他眉頭猛地一蹙,眼底瞬間掠過一絲冰冷的寒芒。他看也沒看那個驚慌失措、連聲道歉的侍者,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刀鋒,銳利地掃向穹頂仍在瘋狂頻閃的棱鏡係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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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驚蟄!”低沉冰冷的聲音穿透耳麥,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三秒內,讓這些該死的燈恢複正常!查乾擾源!我要知道是誰在背後操控這些跳梁小醜!”
“是!顧總!已在處理!乾擾源初步鎖定,來自東側走廊備用服務器機房!”林驚蟄的聲音帶著金屬的質感,語速極快,背景是密集的鍵盤敲擊聲。
混亂隻是持續了極其短暫的幾秒。隨著林驚蟄的回應,穹頂那十萬枚癲狂抽搐的棱鏡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瞬間撫平,光芒重新恢複了之前穩定而冰冷的流轉。仿佛剛才那場令人眩暈的光之風暴從未發生。
騷動的人群漸漸平息,侍者被安保人員迅速帶離。顧司衍站在原地,挺拔的身影在重新穩定下來的棱鏡藍光下,如同亙古不化的冰山。他垂眸,看向自己濕透的左手袖口。威士忌的酒液在鉑金袖扣的gsy刻痕上蜿蜒流淌,滲入縫隙,帶來持續的冰涼觸感。
他修長的手指,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近乎危險的意味,拂過袖扣表麵冰涼的鉑金和潮濕的刻痕。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袖扣內部傳來的、那極其微弱卻無比真實的、如同心臟起搏般的震動餘韻。
有人想用這種拙劣的“意外”來試探他?還是…另有所圖?
顧司衍緩緩抬起眼瞼,深不見底的黑眸如同寒潭,再次精準地穿透流動的光影與人潮,射向西北角——那個月白旗袍身影之前所在的位置。
那裡,已空空如也。
隻有楚昊然,獨自一人站在那片殘留的光影裡,手中還拿著那杯被顏清璃遺棄的、琥珀色的蜂蜜水。他似乎也被剛才的混亂驚動,正抬頭望向穹頂,臉上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與周圍人無異的驚疑。
然而,就在顧司衍目光投來的瞬間,楚昊然仿佛有所感應,視線也下意識地轉了過來。
兩道目光,隔著攢動的人頭和冰冷的棱鏡藍光,在空氣中無聲地碰撞。
楚昊然的眼底,飛快地掠過一絲極深的、難以言喻的忌憚,隨即被更深的、如同毒蛇潛伏般的陰冷所覆蓋。他甚至還極其隱蔽地、朝著顧司衍的方向,舉了舉手中那杯粘稠的蜂蜜水,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充滿挑釁和惡意的弧度。
顧司衍麵無表情,眼神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他緩緩收回目光,落在自己左手腕那枚被威士忌浸透的袖扣上。
gsy三個字母在酒液的浸潤下,在棱鏡藍光中閃爍著幽冷而濕潤的光澤,袖扣內部那微弱卻持續的搏動,如同黑暗中睜開的、屬於獵手的眼睛。
追蹤器,已激活。
而獵物,似乎不止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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